穗禾見勢不妙,手腳並用便往樹上躥。
那雙頭狼見狀,嚎一聲就撲過來,勾掉穗禾右腳的一隻鞋。
等翠螺攀到樹上,魂被驚散了大半。
聚攏過來三隻雙頭狼,隻一隻跳竄著攀爬樹乾,其餘兩隻圍著穗禾打轉。
她想著掰根樹枝擋一擋那跳躥的一隻,隻因那樹正旺盛著,樹乾韌性十足,任憑穗禾費半天功夫,不見樹枝折斷。
眼見那雙頭狼越躥越高,幾乎是夠到穗禾的腳,她便手足無措起來。
穗禾顫巍巍地起身,試圖借用身體的力量把那樹枝折斷,然後順勢把那雙頭狼給打下樹乾。
不料用力過猛整個身子給蕩了下去,樹枝掛著半截、斷著半截在空中晃著。
一道閃電把這雙頭狼的獠牙照得發光,她死死抓著樹枝,竟記不得哭了。
這時忽見底下兩隻雙頭狼興奮起來,跳著去夠穗禾的腳。
那攀樹的雙頭狼也不再攀,猛地躍起咬住穗禾左腳,樹枝哢嚓斷了,人狼給摔了一地。
穗禾是臉朝地,不過像是拍在墊子上似的,倒不十分疼。
左手像伏在熟透的果子上,黏糊糊地一片。
穗禾此刻已嚇傻了大半,也不顧擦手,隻心臟猛跳著,其它再無知覺。
那三隻雙頭狼哄搶著正下口時,震耳欲聾的一聲怒吼叫它們立在原地,兩隻倉皇逃竄,一隻拖著穗禾小跑一陣,忽然被一黑影拍出去數米。
那雙頭狼見這人臉龍身的怪物,猛地躥出去逃之夭夭。
穗禾隻傻傻的,行屍走肉般癱成爛泥。
直見那怪物已化成常人模樣,辨出是淩霄這才嚎啕大哭道,“姐姐,我的腳!”
淩霄忙去看穗禾的腳,慌忙幫她止血,不忘安撫道“沒事沒事,隻皮外傷。”
穗禾也不覺十分疼,怕也是麻木了,總歸是害怕極了,死死拽著淩霄的衣服,沒由頭的哭。
待淩霄把穗禾送回鳳凰台,師婆不多問,叫幫傭去請大夫,自己又匆匆講一兩句客套話,大約是不便招待,叫淩霄隨意千萬彆拘束了自己。
淩霄急著去濟生堂找杜衡,也趁此謝過師婆,匆匆走了。
待她趕至濟生堂時,卻被告知杜衡已經回家。
淩霄忽然胸口發緊,覺得事情恐有不妙,便匆匆回家。
春雷隱隱,雨已是蓄勢待發,空氣稀薄,濕氣卻厚重著,叫人的胸口愈發發緊起來。
淩霄疾跑著,掠草無痕。
不過她並未在家中發現杜衡的影子,一時慌了神,趕緊在長樂坊和太平坊之間尋找,直至尋了兩趟,樹被撞倒,連根拔起幾棵,仍舊無果。
淩霄又在天樞橋上踱步好一陣子還不見蹤影,隻得化真身在低空遊蕩著,人麵蛇尾,足有百餘米長,鹿角利爪,青光翼翼,時而高空盤旋,時而低空俯穿,嘶吼聲低沉悲戚。
雲黑壓壓地積在天上,尋也尋不見。
她也顧不上什麼規矩法則,昭集了樹精草靈。
黃瑩瑩地小圓球升騰著,漫上樹梢,結成天燈,霎時竟如白晝。
師婆在鳳凰台見此景,忙喚了幫傭,火急火燎搭祭壇,祭天求卦,哪知這一算這才慌張起來,急忙叫了幫傭們朝太平坊去了。
雨開始下,悶雷陣陣。
師婆喚淩霄,叫她趕緊去天樞橋。
淩霄在蘆葦蕩裡中尋覓一陣,這才聲嘶力竭地哭起來。
師婆靠過去一瞧,暗自唏噓。
那杜衡已沒了左眼,血肉模糊,好不駭人。
——————————
且說杜衡打藥鋪歸家時,在天樞橋上忽聽有嬰兒啼哭。
見要下雨,恐嬰孩熬不過,這才急忙去蘆葦蕩裡找。
先是一小聲輕啼,又覺得離自己不過兩三步,杜衡不由會心一笑,想著淩霄見這孩子一定會歡喜。
這才眼疾手快地撥開蘆葦,不料空空如也。
正納悶之際,啼哭聲便又在蘆葦深處響起。
他笑自己幻聽,這才又小心翼翼地朝更深處走去
有閃電劈到弱水邊上,蘆葦簌簌地迷住杜衡眼睛,越往深處蘆葦越高。
他隻能先用腳開路,緩慢行著。
腳下泥土開始變鬆軟,他便聽真切那孩子的哭聲了。
也顧不上多想,隻急著去扒開蘆葦,誰知一道紅光忽閃而過,他便再無意識。
聽到消息的青年但凡是膽大一些的,莫不是跟著師婆聚集在天樞橋,那些打了看熱鬨心態的,見此番情景,也不禁心頭害怕,不再議論。
淩霄犄角長尾,雙手是血的哭泣,她一隻手遮住杜衡的左臉,叫他在旁人麵前仍舊是俊朗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