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始終不敢接近乘黃,隻能依著趙斯年往裡闖。
乍看去院子裡並沒有什麼異樣,所以趙斯年並未多做逗留,這便徑直進了臥房,隻是再也瞧不見那杜季妻子的身影。
趙斯年四下打量一番,床上的被褥仍舊沒有疊,床單被罩也仍是舊時的模樣。
除床頭多堆了一些雜物,其餘再瞧不出什麼端倪,這才問大女兒道,“你母親去哪兒了?”
“回老家養病。”大女兒站在門口,言語磕絆到。
“什麼時候再回來?”趙斯年轉身盯著那大女兒追問道。
“看她自己的心情,我怎會知道?”
乘黃對著那女人再叫兩聲,趙斯年遂將乘黃拉到自己身後去,這才又問道,“昨夜可有什麼異樣?”
“並未察覺異樣,”那女人繼續講道,“也沒什麼聲響,沒什麼奇怪之處。”
趙斯年聽了倒覺得好笑起來,也是領悟到這杜家的大女兒是十分不歡迎自己的。心想,“她既沒覺出什麼異樣,又沒受到什麼威脅自己也沒有必要在這裡耗下去。”這便牽著乘黃朝院外走去了。
一路到門口趙斯年總覺得宅子裡的氣氛詭異奇怪,具體是哪裡怪他也講不上來。
乘黃倒是對著院子嚎叫兩聲,那女人在屋裡,再不出來。
趙斯年隻覺那女人是單純害怕乘黃,這才又罵乘黃冒失無禮,如此也就匆匆回去了。
轉眼到了中午,鳳凰台派小廝到成衣局給裡麵的人送飯。
趙斯年正在東廂房中趕製衣料,隻道,“隨處放下即可。”
那送飯的小廝這便講道,“師婆說鳳凰台有事,也可不必回去。仍是籮依做的飯菜,招呼大家一起用過,在成衣局休息。晚飯照常回家裡吃,都是師婆的意思。”那小廝說罷,這才負陰抱陽,匆匆去了。
這是常事,趙斯年並無疑惑,隻得與大家一起在成衣局裡用了午餐。
師婆在東廂裡起了祭台,從太清宮裡請了梵唱的小廝在這唱了淨身咒。又請棲箬在眉間點了朱砂。於是開壇問卦,尋由問緣。
淨身咒唱了兩次,可師婆敬香時,每每獻至祭壇上,奉上時這香火便滅了。
如此兩次,師婆便知這事情不妙。
再去開唱第三遍淨身咒時,師婆忽然覺得腦袋炸裂般的疼痛。再支撐不住,由半夏扶著回了臥房裡休息。占卜之事,就此斷了。
小廝們急忙去請了晏華過來,外祖母與棲箬先後進了師婆的臥房。隻因為晏華在給師婆瞧病,遂兩人與半夏也隻能等候在花廳裡。
晏華從桌子上取一盞茶水撲滅了香爐裡的檀香,繼而又開了窗子,好叫空氣流通一些。這時才取出丸藥來給了師婆一顆,叫用清水小心地衝服下去。
師婆靠著銀絲軟枕半躺著,眼神倦怠。
晏華墊了個方帕與師婆診過脈。隻聽那師婆問道,“如何?”
晏華眉頭緊鎖,沉思半晌方回道,“推演、占卜之術可萬萬不能再用了。”師婆聽罷便歎一口氣,也再無了話。
“等頭痛症好一些,還是需請個大夫過來仔細瞧一瞧。這次真就是成了肉體凡胎,我也做不得數了。”晏華玩笑著,語氣才輕鬆些許。
師婆笑道,“不至於不至於,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還是知道的。昔日母親換位時可要比我嚴重得多。我休養幾日也便好了,你可千萬彆拿這些事情去打擾孩子們。”
晏華笑道,“世上本無事。至於你說就此罷了,也是甚好。至於願或是不願?告訴誰?都是你自己做主,我怎會與旁人說出去。”
師婆聽後笑道,“如此甚好。”
因外祖母和棲箬、半夏一眾都在花廳等著,晏華也不必在臥房久留,負陰抱陽後,這邊匆匆離開了。
外祖母急忙迎上去問晏華幾句,道,“師婆的身體如何?按時吃著丸藥怎麼又忽然頭痛?”
晏華笑道,“動則生變。一切皆常事,你們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外祖母負陰抱陽回了晏華方才的禮,這便不再多說,與棲箬徑直進了師婆的臥房,半夏緊隨其後。
眾小廝都聚集在師婆的房門外麵低聲談著什麼,因師婆往日裡待這些小廝們是極好的,所以一眾言語之間也便都透露著急切與擔憂。個個莫不都是掛念著師婆,莫不都是期盼著師婆身子早好一些。
“我早就與你說過,這些事不必再做,你在天命下謀職又豈敢與天命做抗。”外祖母才進臥房這便疼惜地責怪道。
“我應時常提醒師婆的。”未等師婆開口,半夏率先懊悔道。
師婆瞧半夏一眼,微微一笑方回道,“這次真就是我高估了自己些許,也怨自己,還沒能將身體將養好,就設壇擺了卦,這事情怨不得半夏,更怨不得晏華。”
外祖母聽罷苦笑道,“我自知是怨不得他們,我也怨不著你。你可儘快退了這師婆之位,好好的打理鳳凰台便是。”
“姐姐說得這話正是在理呢。彆勞煩費心,也彆想著護孩子多久了,瞧瞧,操心太過,就連我老婆子到都比你健壯些許。況且有我們護著孩子們呢。”棲箬接了外祖母的話語道。
因是長輩們的談話,半夏一時也插不進嘴去,這便去了廳外候茶。瞧見廊間的小廝們正議論紛紛,她這才出了師婆的房門。
眾人一看半夏,這便齊聚過來問道,“師婆的身體可好一些了?”
半夏道,“好一些了,你們也彆費心掛念著,都去忙各自的便好。師婆自是不會有什麼事,隻一件趙斯年是最記掛母親的,我們也都知道這小子的脾氣。若是讓他知道,大家左右又是一頓不好受。所以順著師婆的意思,我們也都當做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眾人點頭應和,這才一一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