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跟來的婦人少女也跟著掩麵涕泣,遇此情景,外祖母那方才積的怨氣也就煙消雲散,再無委屈記恨之心,也便跟著穗安哭個不住。
一時師婆與半夏慢慢解勸住了,穗安便叫那隨行的婦人去拜了穗禾小姨,又叫那少女來拜穗禾姥姥,複又拜師婆姨母。
穗禾這便又說:“趙斯年與花清洛可在那裡了?”
師婆這便回應道,“在回來的路上了。”
不一時,隻見小子少女統共兩人推門來了。
穗禾揚著慈笑招呼兩人過去,這便與穗安道,“這是師婆獨子趙斯年,生得俊俏也懂事。”
又指著花清洛道,“這丫頭是三表姐長女生的,叫花清洛。很有一番功夫。”
“倒是個好名字,模樣也俊俏。”那穗安笑道,正去拉花清洛的手親昵一番,不料那花清洛急急向後退去兩步,給穗安好大一個臉色。
穗禾見了這才笑道,“你不用管她,慣了你就知道,她還厲害著呢!”
那穗安聽了便笑,這才拉過那婦女道,“這是小女璉織,做事不比師婆,生意上倒是個厲害的。”話畢便又指著堂前立著的少女道,“不比師婆有福氣,小女隻得一丫頭天曦,好在這丫頭嘴甜乖巧,叫家裡添出許多笑聲來。”
眾人這才朝天曦那邊看去,隻見那少女肌膚微豐,合中身材,圓臉濃眉,腮凝新荔,鼻膩鵝脂,身形雖小,亦有搖曳生姿之態。
花清洛白她一眼,隻看著天曦鬢上的白絨花,又著一身白衣,這便笑出聲來,嘟囔道,“當真是俗不可耐。”
天曦自當做沒聽見,對眾人笑笑,這便又去穗禾麵前跪拜道,“常聽外祖母提起姥姥,真心仰慕姥姥為人,隻因相距甚遠,無福得以孝順姥姥,今有幸團聚,必定好好儘孝。”話畢這便磕了三個響頭。
穗禾見狀急忙過去攙扶,笑道,“好了,快起來。”這便扶著天曦去堂上坐了,對穗安笑道,“有這麼乖巧的外甥女,都叫我們羨慕。”
花清洛本就無心歡迎穗安一眾,又聽著不過說些點到為止的客套話,隻覺實在沒意思,這便起身走了。
趙斯年恐在這人群中待久了露出傷勢來,也隨著花清洛請安出去了。
那陪坐的婦人急招呼天曦道,“快隨著你哥哥姐姐去,也好幫些忙。”
天曦笑著答應,起身負陰抱陽隨著花清洛、趙斯年二人去了。
說話時,半夏正擺了茶果上來。師婆親為穗安捧茶捧果,也算是拜過姨母了。那穗安急忙雙手接了過去,笑道,“我雖年長,在這鳳凰台中終究不及師婆為尊,快彆伺候我!”
“晚輩應該做這些的。”師婆笑道這便又趁機問半夏,“姨母姐姐的行李可都有收拾妥當了,可又曾煩人去客房檢查過,衣食起居都隨心方便才好。”
“都收拾妥當。”半夏小聲回道。
師婆點頭示意半夏下去,她這便又去給穗安添了茶水,複才坐會去與隨了來得姐姐聊天。穗安問過昔日母親的情形,穗禾一一講過母親如何得病,如何看病服藥,又講些母親何時老去,何時發喪入墳,兩人這便傷感起來。穗安竟又落下淚水,嗚咽一番。師婆與那璉織在一旁勸好,這便應允下午去老太太的墓地裡祭拜,方才罷了。
那天曦隨著花清洛與趙斯年出來,一路哥哥姐姐的叫著。
花清洛回頭白她一眼道,“我們要去的皆是一些牛鬼蛇神之地,是非冤枉之所,你若有些本事儘管跟著過來。倘若那時被嚇倒了,倒是沒人能看顧的了你。”
那天曦笑道,“我不怕這個,於我都是尋常。”
花清洛皺皺眉頭輕哼一聲,“當真是煩!”
趙斯年隻冷著臉看她一眼也不再理她。
那天曦初到成衣局時,正見那李星禾倒掛在堂前的槐樹乾上逗弄乘黃。
李星禾手裡拉著牽引繩索,與乘黃較勁。
於天曦眼中,乘黃這龐然大物儼然算得上是稀物奇獸,她倒不肯入眼一分,隻覺這夏末晴光中,倒掛金鉤的少年噬魂入骨,一時竟看入了迷。
“彆瘋!”花清洛經過樹下,抬手拽一把李星禾道。那李星禾這才瞧見花清洛與趙斯年,便縱身從樹乾一躍而下道,“倒也挺快。”話畢也便隨著兩人進了正堂,自始至終都未發現天曦的存在。
而那天曦絲毫不管理睬或是忽視,隻覺那少年入了心,入了相思。她也不隨著進成衣局,隻目生顧盼之情,臉帶緋紅之色,朝著鳳凰台的方向款款而回。
日頭蒼朧,槐樹上都泛著一層霧氣,向著林子深處彌漫延伸,自也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