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自己聽起來有些鬨小脾氣了,岑鳴蟬並不在意,哄她實在太小菜一碟,對方在自己眼裡完全就是個道行沒幾年的小妖怪。
岑鳴蟬低聲溫柔地回道:“因為我要工作,工作忙碌時無法回應你,所以是應該吧。”
果然。
對方再開口,語氣聽起來完全脾氣全無,乖乖巧巧的:“姐姐你說得對。”
然後她深吸一口氣,又問道:“姐姐,我要掛掉電話回去了。你會想我嗎?”
岑鳴蟬蹙眉,一個無聊的問題接一個無聊的問題,十八歲的自己越來越無理取鬨了。
但好在她還有一些耐心。
她反問道:“你想要我想你嗎?”
“我…”對方頓了頓,用很低的聲音回答,“我想。”
“如你所願,鳴蟬。”岑鳴蟬回複道。
對方又是嬌嬌軟軟的腔調:“姐姐…”
岑鳴蟬生怕下一秒她會哭出來,因此及時打斷:“沒喝酒的鳴蟬很乖,應該有獎勵才對。你們現在包廂裡是十二個人對不對?”
岑鳴蟬問完這句話,突然想起來相處這些天,對方並未告訴過自己一個宿舍裡有幾個人,但好在十八歲的自己並沒有起疑心,隻是乖巧地回答:“對。”
岑鳴蟬打開手機,轉賬四百元過去:“過會去點奶茶,每人一杯。”
“啊?”對方有些怔住,應該是去看了眼聊天框才又回道,“奶茶不需要這麼多啊。”
岑鳴蟬這才想起來,這九年間,物價一直在上漲。
她記得當初高三時,某平價牌子的雪頂咖啡才五元一杯,如今已經漲價到十五元。
“多著的你拿去買水果吃。”
“不用了,姐姐。”
話音剛落,轉賬便被退還回來。
“姐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不能再收姐姐的錢了。你送我那麼多皮膚,我已經不知道怎麼還了,以後我包你所有賽季上強者拿印記。如果你對積分有要求,我也可以用你號衝金榜。”
岑鳴蟬聽明白了,她想用代打償還自己的人情,但實際上她並不需要。
岑鳴蟬幼年時候沒有芭比娃娃玩,但是舅舅家的表妹就有各式各樣的娃娃,衣服精美,首飾齊全,甚至可以換發型。
岑鳴蟬隻能在去舅舅家做客時,短暫地玩一小會,她很愛惜。
她也很懂事。
那時候家裡資金出現問題,日子過得捉襟見肘,她不會開口討要還算得上昂貴的娃娃作為禮物。
等年紀大一些,家裡生意好轉,她也沒再開口。
直到成年工作後,她為自己買了一個製造精美的古風娃娃。包裝甚至沒有開封,就是連盒一起放在書桌上。
有時候發呆,她就會幻想幼年的自己就有了這個娃娃,這麼一想,她的人生裡就沒有那麼求不得與遺憾了。
如今同樣的道理,給十八歲的自己送一些皮膚,也不過是在自我補償,她根本沒有想過要對方償還。
給她,她拿著就是了。
岑鳴蟬不想糾纏這個問題,有些意興闌珊:“都可以,隨便你。”
“姐姐。”對方小心翼翼地開口,“你不高興了嗎?”
不高興?
岑鳴蟬想了想,自己應該是有些不高興了。
這些天,她一直是矛盾的,內耗的。
她是唯一知曉命運給了她“extar life”硬幣的人,她甚至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她不知道如何麵對十八歲的自己,又無法控製自己因為好奇而刻意接近對方。
她其實也不算喜歡十八歲的自己,卻下意識為她做一些事,想彌補她,讓她快樂一些。
她明知道對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對她產生好感,卻仍忍不住施展手段與十八歲的自己“過招”。
她不想“extar life”依舊是經曆她的人生,她想看到不一樣的故事線。
但她不知道如何改變自己。
她沒有足夠的信心,也沒有足夠的耐心,更沒有足夠的計劃。
她也不知道這樣的聯係能保持多久,不知道一旦發生改變會帶來怎樣的蝴蝶效應,不知道一旦自己作為“預言者”插手對方的人生,將背負如何龐大的責任。
一切的一切對她與十八歲的自己都是未知數。
如同頭頂上有著用一根馬鬃懸掛著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岑鳴蟬有些煩躁不安。
或許她真應該把這個秘密告訴十八歲的自己,讓對方與自己共享這個秘密,共同承擔這份責任與壓力。
她想,我真惡毒。
最終。
“我沒有不高興。”岑鳴蟬在電話裡回道,“我隻是有些累了,鳴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