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這輩子,總不會有彆人。”……(2 / 2)

溫凜連包帶電腦,不太客氣地丟上桌子。

那是最柔軟的鴕鳥皮,被電腦壓得都有點變形。

楊謙南眼疾手快救下一杯咖啡。那表情非常明顯,心疼的是咖啡。

溫凜眼眸一撇,在他對麵落座。

楊謙南氣定神閒地,撥了撥包裡露出半截的電腦,笑:“人家都是買櫝還珠。你這是打算把櫝和珠一起還給我?”

溫凜淡淡說:“哪個是櫝,哪個是珠呢?”

他這樣把人騙過來,與她狀似輕鬆地開玩笑,存的是和解的心思。但小姑娘較起真來沒完沒了。他喝了口咖啡,長出一口氣。

楊謙南表情漸漸嚴肅。他的麵相使然,不笑的時候總是看起來分外漠然。

溫凜知道自己聊死了天。楊謙南拿出手機在發什麼東西,她沒耐心等,起身就走。

“等等。”

他扣住了她的手腕。

溫凜垂眸去看,他已經又換上了一張浮浪不經的臉,仰在椅子裡,把手機秀給她看,說:“你等一下啊,我讓她接個電話。”

那屏幕上赫然是她的號碼,通訊錄名字被他改了,存成了“小珍珠”。

溫凜口袋裡的手機一直在震。

她努力忽略這個震動,忍了很久,還是拿出來,把電話掐了。

楊謙南特彆惋惜地湊過來看一眼她的手機,說:“好歹接一個?給點麵子。”

溫凜暗自抵住下唇,沒有回答。可他也沒有再打。

楊謙南斜眸覷她,用食指輕輕地摩挲她手腕內側,目光柔柔地亮起來:“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溫凜被他纏纏綿綿地揉著手腕,心裡想,這段關係裡,真的沒必要講什麼骨氣。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早就默認她同意。

那晚她破天荒地,點了一大盤馬肉沙拉。

溫凜把生肉片吞下去,混著鮮血般的紅酒,有一種嗜血般的快意。楊謙南默然地叉一瓣又一瓣的水果,權當在看她表演。

她第一次在他麵前吃那麼多,生的熟的葷的素的,不給胃留尺寸之地。他見她風卷殘雲地吃,放下酒杯吩咐侍應生,把她點的所有菜都重上一份。

但唯獨漏掉了那盤馬肉沙拉。

溫凜聽著他報菜名,手裡的叉子就慢慢地,落下來了。

像士兵的旌旗,像將軍的寶劍。落下來。

沒等侍應生走掉,溫凜的眼淚就跟著下來了。

她是很懂禮數的人,在安靜的餐廳裡,連哭腔都很淡,聲音有股子壓抑的平靜,說了今晚第一句話:“楊謙南,我知道你不怎麼喜歡我,但你彆讓我撞見好不好。隻要彆在我麵前,我都隨你。”

小姑娘都已經在平靜地跟他說“我知道你不怎麼喜歡我”,他還有什麼話可說呢。他甚至有點興味索然地想,下一句她應該要提分手了。

感情有時候是需要兩個人一起裝傻的,像一台戲,劇本要兩個人一起對。如果搭檔隻會對著你念一二三四五六七,你的滿腔愛火也難以為繼。

你知道,都是戲。

但那天他是真的入了戲。

楊謙南笑笑說:“我也沒乾什麼啊。真的冤枉,小珍珠。”他給她遞了塊餐巾,心疼地幫她擦眼淚,越擦越多,無奈道,“你人這麼聰明,看不出來我有沒有做什麼嗎?”

他很少在人麵前作解釋,更不用說告饒。這大約是他人生第一次哄人哄得這麼窩囊,像個低幼兒童一樣給她作保證:“我不幫她的忙了,行吧?”

溫凜至今也不知道鐘惟要他幫什麼忙。那不重要。

她確實很聰明。聰明人都會舉一反三,想到隨便一個女人都能用這種法子和他做皮肉交易,那他從前是什麼作風,也就不言而喻。

溫凜哭到走出餐廳還伏在他懷裡。楊謙南隔著厚厚一件外套和襯衣,還能感到肩上一片熱乎的濕意。那一刻他的愧疚都是真的,在心裡歎氣,怎麼把小姑娘弄成這德行呢。

他迫切希望她高興一點,摸著她的腦袋,像欺負小孩子似的,虛虛朝外一指,附耳對她說:“你看看,大家都在看你呢。”

溫凜打了他一巴掌。沒敢打臉,拍在胳膊上。

真的有幾個人在看他們,然而再老頭的男人心裡也住著個小孩子,楊謙南仿佛化為真正的低幼兒童,興高采烈地捏她的手,嗓音耍著花腔:“要不要找個隱蔽點的地方,方便你家暴?”

溫凜懷疑他是酒喝多了。

可他把她拉進懷裡,俯一點點身,溫柔地蹭一下她的鼻子,笑容清醒而綿柔:“怎麼樣?要不要?”他說著“要不要”,嗓音漸漸地放低放柔,乾咽了一下,然後就漸漸側過了臉,吻她的嘴唇。

她哭了一晚上,整張臉都有點水腫,嘴唇好似也被泡軟了。

又熱又軟,唇上殘存幾分紅酒泛甜的澀味。

他很認真地品嘗,認真到,連他的承諾都聽起來像是真的:“凜凜,你彆怕。我這輩子,總不會有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