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遁空門 我飲了幾盞茶,又聽得背後幾……(2 / 2)

我單手側立,道:“我心已決。”

他淨了淨手,拿著剃刀用白麻布擦了擦,道:“我賜你法名,是因你有慧根佛性,但你雖有佛根,卻無佛緣。”

我堅持道:“方丈請落刀。”

方丈道:“好吧。”

正在這時,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嘟嘟囔囔地抱怨著什麼,推門入院。

我回頭一看,是寺中年齡最小的和尚清禪。

他前幾日下山化緣,順帶買些香紙。

這會兒,兩頰通紅,領口處已經被汗水浸濕,埋怨道:“都怪該死的北境兵,鬨得人心惶惶,紙也買不到。”

眾人聽聞,神色驚變。

淨思詫異道:“陛下不是一個月前帶了二十萬墨家軍禦駕親征嗎?沒將北境兵攔住嗎?”

清禪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氣喘籲籲道:“墨家軍因陛下逼死墨王,心生憤懣,君臣心不齊,困戰於邊城處的武陵山上。”

眾僧驚呼,道:“怎麼會如此?”

清禪急道:“還有更糟糕的!”

方丈神色大變,道:“難道京城中有變故?”

清禪跺腳道:“正是!”

眾僧驚問。

小和尚急哭道:“太師武良聽聞陛下被圍困,發兵逼宮,將太後、康王、譽王、辰王、允王和大臣們囚禁在宮中,逼陛下寫讓賢詔書。”

幾人聽罷,皆憤懣不平。

淨思道:“墨王在時,北境朝貢,朝綱穩固,人剛走,便是內外皆亂……”

“通慧。”

“……”

“通慧,師父喊你呢!”

我回過神,道:“嗯?”

清禪道:“我們都喊你了好多次了,你在愣什麼?”

我呆呆地,不知道如何反應。

方丈把剃刀放下,戒尺拍在我的背上道:“心掛塵事,難入佛門,縱有慧根也枉然。”

我抬頭愣愣道:“師父。”

他歎息道:“鸞鳳當飛於天,豈能安臥在草堂?”

我搖搖頭,鼻子泛酸道:“師父剃度吧,我心已滅。”

方丈擺擺手,道:“不急,再等十日,十日後,若你還能堅持,當歸佛門。”

我道:“是。”

我回去之後,跪坐在蒲團上,敲打木魚,撥著胸前的菩提佛珠,直到深夜。

夜間躺在床上總覺得心頭憋著一口氣,出不去也上不來,堵得人難受,輾轉反側,終不能眠,隨即,起身,點了一盞青燈,在燈下誦經。

卻覺得頭昏昏沉沉,字看不清,難以誦讀。

第二日,我早起去後院井裡打水,卻又忘了將桶吊下去,隻挑著兩隻空桶又回來。

傍晚的時候,我坐在菩提樹下坐禪,身後有人道:“通慧,與老衲對弈一盤如何?”

不知何時,方丈擺了一盤棋,但,是殘局。

我從陶罐裡撚出一枚黑子,縱觀棋盤後,道:“我輸了。”

他愣住了,道:“棋還未下,通慧何出此言?”

我道:“此盤棋隻有五步,誰先落子,誰贏,方丈先我走了一步,由此,我自然輸。”

他拾起棋盤上的棋子,笑著搖頭,道:“老衲下棋,從未輸過,今日雖贏,卻已輸了。通慧隻一眼便能參透老衲冥思了半年的殘局,可見非常人。何不早去?”

我怔怔不能言。

他又歎息道:“縱然前心已滅,又怎知不會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第二日清晨,天還沒有亮,我起身收拾好行囊,踏出山門,臨走之際,見一人袈裟迎風,背靠青山,駐足向我望。

我朝他揮揮手,道:“塵埃落定之時,弟子再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