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成婚後就一直戴著嗎？

“叔覺得無聊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年輕的帝王放下手裡的禦筆，抬頭望著我，淺淡的眸子裡暗含幾分不安，掭著淡淡的擔憂，道：“如果叔覺得無聊，朕和叔說一些前朝的事解解悶。”

我心不此處，也沒有注意到他的情緒，便隨口應了一聲。

他鳳眸微垂，白皙如玉的手，拿起一道折子，狀似無意地念道：“司空王斂近日裡連上數道奏折，想要變法，叔怎麼看？”

我驚訝道：“陛下要改治嗎？”

九霄站起身，端起龍案上的鳳凰玉瓷杯茶盞走過來，道：“這幾十年來，連年征戰，國庫虧空，百姓缺衣少食，人丁稀少，土地荒廢了很多，若不改治，雖然天下太平，但民不富，國不強，終究還是難以強盛久安。”

年輕人的話猶如一道閃電驚雷擊打在我的心頭，我從未想過，他會想變革。

這些年，我帶兵終年忙碌在征伐的路上，或者朝堂縱橫捭闔地爭鬥之中，拚儘一切，使國不破，民不為奴，朝綱不亂，但我從來沒有想過，待天下靖平之後，如何變革，去開創一個盛世。

驀然想起三朝元老嚴廷的話：在龍子龍孫中，陛下最是帝王之才，他也必將開啟一代盛世，使大梁走向前所未有的繁榮昌盛，成就千古基業。

我望著九霄，不由得喜上心來，他果然是最好的，不枉費我這些年披肝瀝膽，嘔心瀝血，輔佐在他左右，越看越歡喜，忍不住喜上眉梢，睃著他看了半晌兒，道：“陛下在找合適的人才嗎？”

他見我麵露神情激動雀躍，眼中的黯然多了幾分，坐在榻邊，低聲道：“叔還是喜歡前朝的事嗎？想繼續做官嗎？”

他聲音太低，猶如風吹過荒草，低聲嗚咽一般，我沒有聽清，便問道：“什麼？”

年輕的帝王眼底極快地閃過一絲艱澀的暗光，很快又消弭無蹤，再抬頭，神色已恢複如初，道：“叔有合適的人舉薦嗎？”

他說著話，將手裡溫熱的茶水遞過來。

我接過杯盞，捏著精致的白玉蓋子，撥開漂浮在茶麵上的浮葉，看著蓋邊兒沿著茶水蕩起一層碧綠的漣漪，沉思片刻，道：“王斂雖有心，但能力不足，朝中也大多是權臣，如果說能有經天緯地之能的人……”

年輕的帝王道：“隻有丞相一人。”

我愕然抬頭，那一身明黃的人，淡淡地看著我，道：“他曾和朕說起，將來待天下平定之時，他要勵精圖治，改治變法，要讓叔護下的江山瑰麗如畫，讓大梁強盛繁榮，讓你的一番心血不白費。”

他越說越慢，神情專注地望著我，道：“丞相立誌苦讀，博覽群書，攻學經世，不隻為了考上狀元，風風光光地嫁給你，還為了守護你想守護的天下。”

我的淚，愴然而下，心口的疼痛，猶如鋼刀絞著肉一樣，早已肝腸寸斷，痛徹心扉，卻哭不出聲。

九霄輕輕抬起我的臉，靜靜地看著我，目光沉如深潭，道：“叔，你永遠也忘不了他，朕在你心裡，永遠不及他萬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