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子一邊領著人擺飯,一邊道:“臨近歲末,嚴大人從北境回京敘職,陛下此刻正在養心殿召見,命奴才先來這裡奉膳,讓皇叔醒來彆餓著,皇叔若是無聊,可以到文淵閣轉轉。”
我嗯了一聲,拿起筷子,屏退房裡的太監宮女,道:“都下去吧。”
嚴毓臣從北境回來了,不知道北境現在怎麼樣了。
吃罷飯,我躺在床上,頭枕著雙手,尋思著九霄說的變法改革,尋找經天緯地的治世能臣。
記得我爹在世的時候曾提到過一個奇異的少年。
那是他平定南疆之亂後,帶兵返京的路上,經過一個隱秘的山林,隻見林間雲霧彌漫,彩霞齊飛,猶如仙境一般,便徒步來到山腳下,見一茅舍隱於翠綠的竹林之間。
清幽雅靜,鬆篁交翠,似是仙人之居。
一人側身躺在一方丹紅的岩石之上,竹扇輕搖,素衣如雪,披頭散發,赤足沐日,猶如閒雲野鶴一般,無拘無束,悠閒自在,愜意隨性。
我爹與眾將到了跟前,他背麵而臥,不起身,不參禮,也不跪拜。
諸將怒,欲拔劍,我爹攔下,對石上之人隆重地施一禮,謙恭道:“冒昧打擾,還望先生見諒。”
那人輕聲笑道:“你我無緣,且請回。”
我爹心頭納罕,隨問道:“先生還沒有問在下的姓名,怎麼知道無緣?”
他搖扇笑道:“名震寰宇的墨親王,天下有誰不認識呢?”
此言一出,我爹與諸將皆有所驚,因為他們到那個地方的時候,有人於軍馬前攔道陳冤,狀告當地太守之子餘溫殺人奪妻,霸財掠宅,但餘溫的父親餘笙素有賢名,人稱:懷德君子。
我爹隨令三軍駐紮在城外三十裡,喬裝打扮,領著幾個部下到城中暗訪,卻不想還未入城,便被眼前人窺破身份,怎麼能不驚呢?
我爹欲再行禮,部下忠將秦舜上前阻攔道:“王爺,他既然知道你的身份,卻不起身來見,如此狂生,何必再行一禮?不如試他一試,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我爹想了一會兒,便先以諸子百家相問,那人探扇淺笑,應答如流,再問時政軍務,也是字字珠璣,待到問朝堂縱橫捭闔之術,他之言辭已讓我爹與諸將心驚肉跳,滿頭冷汗。
眾人心道:世間怎麼會有如此奇人?
我爹整衣扶冠,重施一禮,道:“先生大才,本王折服,不知道先生願不願意隨本王入朝進仕?”
那人收起羽扇,歎息道:“非是小生不願,而是時機未到,王爺要查到的事,此間往南十五裡,便能知曉。”
他說著話,轉過身,我爹與眾人大吃一驚,卻原來,麵前的人竟然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那少年風姿瀟灑,俊美絕倫,氣宇出眾,品貌斐然,從石上起身後,莊莊重重朝我爹拱手行禮,道:“素問墨王鐵血丹心,一心為民,本以為虛傳,卻不想,一代王侯,竟能為一個老邁無用的婦人伸義,而喬裝而行,跋山涉水,步行數十裡,小生失敬。”
說著,撩衣單膝跪地,深深一拜。
我爹連忙俯身,雙手將人攙起,心中又驚又歡喜,對少年道:“你若不願為官,可入京與我兒為伴,他與你一樣年紀,在太學殿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