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護不掩護的已經沒有什麼要緊的，反正這會兒人已經被抓了，便合上眼，打了個哈欠，轉了個身，抱著枕頭，道：“睡覺！”

那人卻不依，指尖點在我的眉心，像個孩子一樣，纏上來，道：“叔，行行好，告訴朕。”

我扭頭看了他一眼，道：“陛下真想知道？”

他如雪一般的眸子，透著幾分懵懂，似乎真的很想知道一樣。

我頭枕著雙手，看著紅紗帳頂上搖曳的水晶流蘇，道：“陛下記不記得前朝是因為什麼滅亡？”

九霄疑惑道：“叔怎麼說起這個？”想了一會兒，道：“宦官乾涉朝政，弑殺大臣，挾持天子，霍亂朝綱，引天下大亂，群雄起兵征討。”

確實如此，當時宦官之首——夜康，助天子鏟除外戚勢力之後，天子允許夜康收義子，立門庭，建宗族，由此埋下禍患，二十年後，夜康所養的數百義子，遍插朝野，控製天子，誅殺公侯，動亂社稷，因此天下大亂，太祖於東山起義。

然而，當年，當太祖帶兵攻入皇城的時候，金銀財寶玉器全被洗劫一空，百姓也被殺得乾乾淨淨，雞犬不留，火光漫天，將九百宮殿燒成一片灰燼。

夜康後人夜華，於金鑾殿之上懷抱天子自焚，臨終大喊道：吾雖然是太監，也有匡扶天下，忠君愛民，平定四海之誌！你們為什麼汙蔑我，殺吾，滅吾君主！？吾之後人當記今日之恥，暗隱於世，等待時機，為吾報仇！

我剛講完，九霄疑惑道：“這和太師有什麼關係？”

我笑道：“陛下以為太師汪淇是什麼人？”

他猛然瞪大瞳孔，嘴張著，快能放下一個雞蛋，怔了好久，方回過神，不敢置信地望著我，震驚道：“叔是說太師是夜華後人的後人，是太監！？”

夜華後人夜海揮劍自宮，帶著無數金銀珠寶和殘留的族人，更名改姓，喚作：汪深。

汪深遵夜華遺誌，暗隱於世，待太祖定江山十年後，才緩緩入京，立門庭，四處搜尋有才能的人納入族中，步步為營，深紮京城，建汪氏一族，然後，靜待幾十年，等到太祖失心智昏之時，鑽營取巧，高居廟堂。

汪深有三十多個義子，卻一直找不到心儀的繼承人，直到，金陵聶家三郎聶無雙入京赴考。

說到這裡，忍不住歎息。

九霄眼睛熠熠閃光，笑道：“父皇在世時，曾道：當今天下，誰人豔文芳筆第一？當屬聶家三郎！”

聶三郎，十二歲蟾宮折桂，在金鑾殿上享瓊林玉宴，文章一流，豔墨壓群臣，被立為天子門生。

汪深見他豐神倜儻，才豔絕絕，聰慧過人，心中十分歡喜。

瓊林宴後，命人攜十萬兩黃金，珠寶一箱，錦帛絲織五百匹，至金陵，向已經解甲歸田的老尚書聶昆山送上厚禮和書柬，請他忍痛割愛，斷絕父子，舍了三郎，送到太師府，讓三郎另拜高堂，逐出聶氏，剔除宗譜。

聶昆山愛金如命，見厚禮，眉開眼笑，立即修書一封，命人縛了三郎，親自帶著書信，將人送到太師府，並以三郎生母性命相逼，使三郎跪地敬茶，拜汪深為義父。

汪深為聶無雙改名：汪淇。

汪深深愛這位義子，親自教養，臨死前，為汪淇淨了身，立為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