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搖頭,道:“實在可惜,”過了一會兒,看向我,道:“叔既然知道他是個太監,為什麼不在丹墀台上當著眾人的麵戳破?讓他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汪氏族人若知道自己的家主原來是個太監,不用叔動手,自有人將他千刀萬剮!”
我垂首沉默不語,九霄看我一陣,眼底泛起酸意,醋道:“叔,憐惜他?”
小皇帝醋著醋著便惱了,咬著我的唇,鳳眸幽怨,薄唇細嗔道:“他一個亂臣賊子,有什麼好憐惜的!”
想了一會兒,思忖著,回憶往昔,又生心怨道:“郎九鳳也是,明明包藏禍心,叔還留著他的性命,還想和他行床。”
說到這裡,眼圈一紅,轉過身,背對我,小聲斥道:“叔一點也不知道羞!”
我笑了笑,合上眼,迷迷糊糊,欲睡之際,唇邊一絲柔軟,細膩地碾著,似柔情無限,又似春水蕩漾,纏磨許久,仍不見消停,我有心回應他,卻體力難支,頭昏昏沉沉,眼皮難抬,不一會兒,迷睡過去。
這幾天一直下雪,白雪飄飄,仿若美麗的精靈一樣,飄散在空中,灑下一片又一片碎玉瓊屑,雪中紅梅綻放,妖冶美豔,散著旖旎襲人的清香,時不時地從窗戶外飄進來,撩起滿殿馥鬱芬芳。
寬闊明亮的大殿內,珍珠卷簾,金碧輝煌,華麗斐然,通著暗道地爐,暖意融融,仿若三春裡柔和的太陽撫在人身上,熏得人昏昏欲睡。
小福子穿著厚厚的貼身錦緞綠祅,襯得腰細腿長,兩個圓溜溜的黑眼睛透著幾分靈巧,閃著笑意,到了跟前,先作揖,後奉茶,道:“皇叔,要擺飯嗎?”
我正欲回答,聽見殿外一陣隱隱約約嚶嚶嚀嚀的抽噎之聲,似有,又似沒有,蹙眉細聽,確實有人在哭,便問小福子道:“什麼人在外麵?”
小福子臉色通紅,目光閃爍,言語支吾,道:“尚衣宮的女官,崔鶴。”
我道:“將人叫進來。”
不多時,小福子領著一人進來,年約二十左右,眉目清秀,麵無脂粉,雖然是冬日臘月飄雪,身上衣著卻十分單薄的襟衣,腰間紫色綬緞帶上係著一枚金印,臉凍得通紅,掛著滿麵淚痕,低眉跪地,哽咽道:“臣擾皇後,請皇後恕罪。”
我坐在鳳椅上,端著茶盞,淺啄一口,看了看她,道:“你不在尚衣宮內處理事務,在本宮殿外哭什麼?”
說著話,看了看小福子,太監眼神閃避,躲著我的目光,再看崔鶴,那聰明的人,立即跪向前,哭道:“這事與小福子公公沒有關係,是奴婢死皮賴臉地求他。”
說到這裡,垂首伏地啼哭,泣不成聲。
小福子從來不會引什麼人來求情,九霄也不會讓他這麼做,倘若九霄知道,必少不得一頓板子。
他既然冒著這個風險,來討我一個人情,這事多半並不好纏。
這丫頭多半已經花了許多錢,四處打點,求人情,托關係,太後處應該也試過,走投無路之下,才求到我這裡,又想了想近日大案,隻有汪淇謀反的事,若不是為了這個,她一個正二品女官,何至於素衣散發,哭拜到我門上。
我歎息道:“你求的事,本宮恐怕也幫不了你……”
我話還沒有說完,她已經哭得肝腸寸斷,暈倒在地,驚得小太監連忙跪地扶人。
這時,又聽門外宮女報道:“皇後,譽王,康王殿外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