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殺你,你怨嗎? 他走向前,一掌扇……(2 / 2)

記得如何,不記得又如何?

而今,我們都不再年輕了,二十多年過去,風雲變幻,滄海桑田,我從一個孩子長成少年,從少年到弱冠,又從弱冠到而立之年,再過幾年,我也將步入不惑之年。

這把年紀,功名利祿儘成煙灰,一腔熱血也消耗殆儘。

而他也從曾經一名驚天下、陌上人如玉、豔才絕倫的少年狀元郎,成了今日身敗名裂,鋃鐺入獄,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彘狗一樣逆賊。

到了今天這種地步,再憶曾經少年時,他曾毫不猶豫地護我在身下,曾以玉佩相贈,曾笑道:“我叫聶無雙,家在金陵裕華街名花巷東頭,排行老三,聶三郎,你來金陵,找我,認我做夫子。”

又有何意義?

待韶華耗儘,一片狼藉,權勢功名,空空如也。

豔筆無雙,才華驚世,也落得身敗名裂。

事到如今,再問起那塊玉佩,

所謂何來?

我取了牆上的劍,劈開鎖鏈,抱著他到青石階上坐下,單手扶著他的腰,另一隻手在玉帶中間的獅首暗扣處按著獅子的鑲嵌黑色瑪瑙的眼睛,

“哢吱”一聲,一個獅首開兩半,中間一個小暗盒,我取出那枚玉佩,放在他手心裡,道:“昔日,你贈我,讓我拿著它,到你家,認你做夫子,如今,我來殺你。”

他摩挲著玉佩,指腹過處,血汙一片,眼神越來越幽暗,道:“墨戰,你什麼時候懷疑我是太監?”

我道:“你定三年之約的那天晚上。”

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笑道:“我什麼地方露出破綻?”

那一夜,處處是破綻。

我捧著他的臉,在他眉心留下一吻,道:“你看了我一夜,彈了一夜的琴,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濕透了,卻沒有碰我,我就開始懷疑了,直到查到夜華,我大約知道了。”

他伸出手,撫摸著我的臉,笑道:“這麼多年,你都沒有拆穿我,為什麼?”

我低頭不語。

他又道:“符九霄凱旋而歸,四海升平,群臣歸心,氏族衰敗已成定局,你為什麼不在滅了武氏一族時順便將我也拔出,你手裡有證據,為什麼不用,為什麼要我逼到你走投無路,才下殺手?”

我依然不語。

他頭枕著我的肩膀,疲倦地合上眼,道:“墨戰,叫我一聲夫子吧。”

我抬手理了理他額頭的蓬亂汙垢的頭發,將他往懷裡帶了帶,兩個胳膊環著他的肩膀,湊到他耳邊,挨著他的側臉,輕聲道:“小夫子。”

淚無聲從他滿是血汙的眼角落下,濕潤了我的鬢發,打濕了我的臉頰,他猩紅的嘴唇微微蠕動著,望著手裡的那塊溫潤如雪一樣白的玉,含淚笑道:“墨戰,本夫子愛了你二十年,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