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傅兩眼通紅,看著我,也是一臉不解與埋怨,
這正是老鼠到了風箱裡,怎麼都不是人,連著我自己,也覺得不是人,
事情怎麼成了這樣?
我走上前,先對黎卿夫婦賠禮道歉,撩衣跪地,對太後道:“此事全是兒臣的錯,母後息怒。”
九霄冷著臉,伸手想來扶我起身,又氣得臉發青,手發抖,冷眼看我一會兒,甩袖背對著我。
太後對我淚道:“此事都是皇後惹的禍,皇後自己來解!如果勸得那丫頭想開了,便罷了,勸不開,你賠哀家一個外甥女兒來!”
我哪敢言語?
隻低著頭,跪在地上,不敢吭聲。
九霄臉青一陣,紫一陣,轉過身,拉著我從地上起來,對黎卿夫妻,好聲勸道:“姨母,姨父不用擔心,朕與皇後一起去撫州探望表妹,為她疏解心懷,必能使她想開。”
黎卿灑淚道:“小女在宮外客棧歇息,有家丁照看,她神魂恍惚,我們怎敢將她留在撫州?”
太後喚來左右統領,令其備軟轎,將人接到宮裡來,命乳娘去請禦醫,勸著自家妹妹道:“你們彆住外邊了,在哀家宮裡住下,哀家多少年沒有見鶯兒了,也十分想念。”
不到半個時辰,
禦林軍將人接了來,
那姑娘躺在擔架上,形容消瘦,眼窩深陷,
一雙原本如黑瑪瑙一樣明亮閃光的眼睛,此刻空洞無神,仿佛一隻木偶,呆滯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
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
嘴唇乾裂,似很久沒有飲過水一樣,
頭發有些淩亂,
臉上掛著淚痕,
竟似寒風冷霜裡的枯枝一樣,將形銷枯毀。
太後見狀,頓時淚不成聲,走到擔架邊,握著那姑娘的手,抽噎道:“好孩子,看看姨母。”
那姑娘聞言,眼神動了動,淚從眼眶中洶湧奔出,聲音低啞,道:“姨母,我恐難活命,勞您照顧我娘親爹爹。”
太後一聽,大哭不止,道:“我的兒,你如此年少,怎麼能說這樣不祥的話?”
姑娘悲悲戚戚,淚流不止。
黎卿夫婦一聽,皆淚滾滾,掩麵而泣。
待人進了屋,落在榻上,幾個穿著醫袍,戴著簪纓醫帽的老禦醫進來,先探了探脈搏,又看了看舌苔,相互看了看,皆皺眉搖頭,看得人心頭一緊。
到了外麵,年紀最大的老禦醫朝太後跪地,道:“表小姐多日未進食,思慮成疾,恐不能長久。”
他一說,黎卿夫妻更是聽哭泣不止。
太後也哭紅了眼。
我躬身施禮,再三致歉,與九霄一起到了房內,走到床前,看那女兒消瘦如紙,竟似要香消玉損一般歸去,不由得心下淒惶萬分,更覺愧疚不已。
九霄攜我的手,輕聲呼喚道:“表妹。”
她緩緩地轉過頭,看著九霄,一臉迷茫,過了一會兒,像想起什麼一樣,眼中一絲清明,驚喜道:“你不是那日的……”
說著掙紮著要起身,
一邊的宮女連忙跪坐到床邊,將她扶起,用軟墊墊在她身後,讓她仰麵靠著床的靠背。
太後與黎卿夫妻也到了房內。
那女兒見了九霄,伸出手抓著他的胳膊,淚洶湧而出,
待看到一邊的我時,
怔然不動,
像一尊雕像一樣,
過了許久,神色迷茫,呢喃低語,道:“鳳冠……你怎麼會戴鳳冠?”
黎卿夫妻相視對望,擔心自己女兒說出傻話來,湊上前,蹲著身,握著愛女的手,道:“這是你表嫂,他已經嫁於你表哥為後,自然戴鳳冠啊!”
太後在一旁也抹著淚,勸解道:“鶯兒,這是一場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