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嶺 “大王好計策!”(1 / 2)

“我去!”

“我去!”

“莫爭莫吵!莫急莫搶!闊兒孤一向伶俐,問問它有啥好辦法罷。”

不知哪個說了這樣一句,眾妖一聽,覺得有理,便齊刷刷地望向狐怪。

闊兒孤平日裡最享受這樣的目光,如今卻恨不得使個術就地消失。它哪有什麼好辦法,它連池鷺說的是真是假都不清楚——一時覺得這白骨精信口開河,一時又想她生前是人,關於人的事,她比它多知道些彎彎繞繞也未可知。

兩相糾結。汗濕了毛發,闊兒孤忍不得癢,竟丟了平日裡最自豪的人態,往地上一坐,抬起後爪搔了搔耳根。

等回過神來,它舉著僵硬的後爪,羞憤欲死。

小妖們獸性未脫,平日裡高興了就化獸形在地裡打個滾,哪知那麼多人類創造的禮啊節啊。因此它們對闊兒孤的心路半點不知,見它舉著爪不動,便以為它已經有了主意,紛紛催促道:“快說呀!快說呀!”

“大王。”小妖們信任依賴的眼神讓闊兒孤如芒在背,最後它一咬牙,“大王法力高強,天然克他,不若使個神通……那骨還可剝下替大王做一件新衣裳。”

池鷺還沒說話,狼妖便道:“不好不好,闊兒孤你怎出這主意?這人邪性至此,若還藏著點我等不知道的壞心壞處,大王豈不是被他給害了?”

“說得對!大王隻有一個,怎能涉險!”

“就是就是。”

“那就讓其他人結果了他,一了百了。”闊兒孤又出了主意。

小妖們左右看了看,猶豫道:“這個……行,人的事,我們不要摻和。”

那一行四人本從池鷺的話中聽出點意思,漸漸止了抖,啜泣的聲也低下去。誰料狐怪這樣狠毒,竟要他們自相殘殺,一時又驚又怒,喊叫的喊叫,求饒的求饒。

“不好。”池鷺淡淡掃過去一眼,老翁老媼訥訥停聲,“你要他去殺人,這因果應在你身上還是他身上?這愚根上你身還是他身?”

小妖們一個個皺起眉頭,苦思不得解:“他身上?”

“不對,是我要的,該在我身上。”

“錯了,他動的手,不該怨我。”

“哎呦大王。”虎妖看了看爪子,喊道,“大王有法子就直說,小妖都要把腦袋撓破啦。”

“好罷。”池鷺招招手,呼嚕了兩下委委屈屈的老虎頭,“首要一條,不吃這人,都同意吧?”

“大王就是不說,小妖們也不敢再下嘴了。就怕他見白虎嶺這樣好,賴著我們不肯遠走。屆時甩也甩不脫,吃也吃不得,怎生是好?”

老翁聽了,急忙表態:“大王,放了我們,我等自遠去,千裡萬裡,再不回頭,更不敢懷怨憤之心。”

“哪個說要放你!”闊兒孤猝然轉頭,喝道,“兀那多嘴。”

小妖們見闊兒孤發怒,記得要為它助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都嗚嗚嗷嗷地叫了起來。

指上皮肉褪去,在人看不見的角度,池鷺伸出一支空空的骨指,有一搭沒一搭地繞著湊熱鬨的虎妖頸毛。

“大王。”虎牙轉過頭,討好道,“癢。”

池鷺對它笑了一笑。

“莫急。”她道,“聽我說。”

鳥妖立起來拍了拍幾個嚎得凶的,殷勤告誡道:“大王說話,都聽著!都聽著!”

池鷺對它點點頭,也不提如何處置,反不緊不慢地問:“你們平日裡都吃幾齡的果和獸?”

小妖個個撓頭回憶。

“果是當年生的。山栗毛櫸、銀杏黃精,碰著什麼吃什麼。”

“獸是當時獵的。一齡兩齡,七齡八齡。逮著哪個吃哪個。”

“白虎嶺可缺過食?”

“大王說笑。嶺上麂鹿成群……”

“獐兔無數……”

“更有南山桃林,枝枝垂果,個個碩美……”

“何曾短過一點吃食?”

“那你們饞這……”她瞥一眼老翁,後者立刻意會。

“老兒今年七十有二,老妻甲子過八,孫女年……”

“年歲百四的人作甚?”

“大王?”小妖不解。

池鷺歎了一聲,搖了搖頭:“你們這些小妖,自跟了我,在這白虎嶺上落根,吃食不說比得上仙家富貴,卻也樣樣不缺。怎今日就要委屈到吃這百年的陳貨?”

小妖們震動:“大王!”

“十五年的鹿我尚嫌老,怎麼昏了頭要吃七十歲的人?”

“落了地的果滋味不如枝上的好。熟過了的桃我尚不吃,如今怎把爛透了的人往嘴裡嚼?”

“大王!我不吃了!我不吃了!”

“是哩!快把他遠遠地打發了吧!”

“啊!”狼妖突然驚叫,“大王好計策!”

“怎說怎說?”

小颶風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樣:“你們不知,咱們不吃這兩個老的,大王讓他們帶了那癡的走,他們豈敢不從?有人看顧著,那傻的縱想跑回白虎嶺來害咱們,也出不了門——”

老者不計較狼妖言語上的冒犯,聽了話臉上便露出喜色。

“大王。”闊兒孤卻一搭爪,憋氣道,“難為小的一片心意,這個也吃不得,那個也吃不得,但一短一長擒著的那女子,無癡根,尚年少,總能吃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