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嶺 “喂!兔子妖怪!”(2 / 2)

想到這,狐怪生出幾分得意,對問出問題的虎妖也多了點耐心,不過它向來眼高,懶得同這些“愚妖”解釋,便敷衍道:“照做就是。”

“喔。”虎妖愣愣地應了一聲,它對闊兒孤還是頗為信服的,見狐怪不肯明說,它也懶得想,便自然而然地將疑問拋之腦後。

“狐將軍。”老婦人喘勻了氣,見縫插針地問了一句,“我那孫女……”

闊兒孤一聽就板起了臉:“大王自有安排。不會害她性命。”

老翁老婦聽了,不知想到什麼,兩個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悲色。

狐怪卻不管那麼多,“性命”二字勾它的心緒,惹得它又把目光放在三個人身上——若是它當時碰著人,沒記起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

它歎了口氣。

可惜沒多吃幾個。

正想著,山間的風吹進洞穴,冷冷地拂過毛發。狐怪打了個噴嚏,抬頭發現那個一直沒開口的年輕男子正盯著它。

怪事。闊兒孤瞧了瞧他,這人身姿頎長、衣著乾淨,怎麼看也不想是個癡人。

不過,它又想,野獸照麵,會下意識地估量彼此的體格和皮毛,借此判斷誰更強大,而人……或許人看人有彆的門道呢?它看不出這人美醜,但大王生前是人……噫!估計是不好看的,否則大王怎麼隻留了那隻雌性。

不管怎樣,且養著吧。它晃晃腦袋,甩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若是有朝一日它勸動大王……

狐怪美滋滋地結束暢想,對三人道:“大王開恩,饒了爾等性命……”

“自是感念大王恩德。”老翁躬身,截斷了闊兒孤的話:“隻是我那孫女性情急躁,我恐她衝撞大王。狐將軍可否通融通融,令老兒與她見見,也好教她一些人情往……”

“你這老人好生奇怪,她又無須同人交往,學什麼人情獸情的?”白羽鳥妖在逼仄的山道裡等得久了,漸漸急躁起來,“闊兒孤,你說完話了沒有?”

狐怪不高興地轉了下耳朵,沒理會鳥妖,對三個人道:“她自有大王教導,不勞你費心。”

說完,它走出去,吩咐鳥妖和虎妖:“你們在門口看著……”

小妖們聽了,急急忙忙地問:“要看多久?”

“是呀!不能太久,我剛得了一塊頂頂好看的圓石!闊兒孤,你快找其他小妖來替我。”

“我也是!巢裡的乾草今日取出來見風,可我瞧著這天怕是要落雨,好闊兒孤,也替我尋一個!”

闊兒孤口中應著“好好好”“是是是”,一臉愁容地從兩個妖怪中間擠出去——開智短的妖怪就是這點不好,玩心太盛,也不知哪一日才能像它和大王一樣成熟穩重。

闊兒孤搖了搖頭,卻突然想起今日大王看它的眼神與往日大不相同。雖說後來它得了大王的誇獎和信任,可高漲的工作熱情被這兩隻小妖的涼水一澆,它漸漸冷靜下來,心裡頭生出些不安。

闊兒孤想不明白這不安由何而來,最後嘬了嘬牙花子,將其歸咎於那隻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小妖——如果不是它多嘴,憑著自己在大王心中的印象,再加上獻上人肉的功勞,如何成不了大王那裡首屈一指的得力妖?雖然大王如今也看重自己,可闊兒孤總想再進一步。它從壓龍洞裡出來,一路東行至此,可不是為了當一隻普通妖的普通心腹。

它自有大抱負!

闊兒孤心裡的算盤打得“啪啪”響,一時覺得那念想如鏡花水月遙不可及,一時想起自己手裡的秘密,又覺得那願景實實在在觸手可及。

但不管怎麼樣……闊兒孤回頭看了眼,視線越過百無聊賴的小妖,定格在那片蔚藍的天,它闊兒孤活著,就絕不能是百萬無名無姓妖怪中的一個。

*

狐怪走遠了。

小妖們自尋了樂子,蹲在洞口玩路過的飛蟲。

老虎撲,白鳥啄。虎妖的毛爪子好幾次打到鳥妖的喙上,氣得後者唧唧直叫。

爪子又一次壓下飛蟲,虎妖熟練地往後一縮,躲過鳥妖的尖喙,不意看見洞內景象,它一時愣住,腦門就被啄掉了幾根毛:“嗷~”

鳥妖同它玩鬨,發現真啄下虎毛,也呆住了。它心虛地伸頭,側著看了兩眼:“翻天虎,你……”

傻老虎平日裡最愛惜它這身皮毛,一天恨不得洗十次澡,如今腦門上禿了一塊,不知會惱怒成什麼樣,鳥妖打定主意,等老虎一緩過神,自己就扇翅膀跑。

然而虎妖看起來並不生氣,它抹了一把臉,眼中浮現真切的疑惑:“嘰嘰喳喳,這人我瞧著不對。”

鳥妖一聽,顧不得空中飄揚的黃色虎毛,忙湊過去看:“有何不對?”

發現鳥妖要靠過來,老虎妖偷偷瞥了一眼,心思一動。它甩了甩尾巴,等無所防備的鳥妖離得近了,就一爪把它拍下,毫不猶豫地張開嘴從它腦門上咬了幾根毛:“呸!呸呸呸!”

“翻天虎!”鳥妖沒想到平日最憨直的老虎妖也學會了耍心眼,看著自己的冠羽晃晃悠悠地落在地上,它氣得整個身子都哆嗦起來。

翻天虎見勢不妙,耳朵一塌就要逃。

鳥妖丟了木棍,將虎妖撞倒,很快兩隻小妖就在洞口你一拳我一腳地打了起來。

小妖騰挪間,塵土飛起,野草遭了殃,路過的蟲子慢悠悠地飛遠,地上的螞蟻搖著觸角改了道。

誰也想不起翻天虎提過的異樣——關在闊兒孤尋的地方,人還能插翅跑掉?

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