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鷺按住闊兒孤撲騰的爪子:“它一死,這因果便歇嗎?”
哮天犬看楊戩,他一沉吟:“歇。”
“不。”池鷺道,“歇不了。那些枉死人的兒女親眷,怕不同意真君所言。”
“二郎已欲放你一馬,骨精!莫不識好歹!”哮天犬喝道,“難道你還要將人尋來趕儘殺絕?既如此,休怪我不留情麵!”
“小哥是個急性子——當然要尋,卻不是我去尋。”她劈手削下狐狸尾,在闊兒孤的慘叫聲裡,將其擲在二神麵前。
“這……?”
哮天犬驚了一驚。
池鷺臉上濺著血,那血太濃,竟將這副皮囊襯出幾分難尋的殊豔:“狐狸一尾一命——我知真君出手,它縱使九尾今日也難脫一死,小妖鬥膽,請真君留它殘命,此後著它尋人問事,將那些枉死人的親眷安置妥當了,才好赴陰間消賬。”
池鷺不能讓他們在她手上將狐怪拿走處死。
先不論個人的喜惡,她要是這樣做了,等同於把“沒本事”幾個字刻在腦門上。小妖們現在雖然單純,可見識終究會長,日後會想起這事,保不齊就生出二心。
有二心的妖怪養來何用?池鷺不是濟世的善人,做不來普渡眾生的事兒。她手下的妖怪,必然從生到死都要向著她。
所以她絕不允許這苗頭有出現的可能。
何況,狐怪腦子活,用得好了,比重頭教那些小妖省事得多。今日池鷺救了它一命,為的是換它的忠心,如果真換不來,日後隨意處置了也不遲。
狐怪慘聲漸歇,小妖們嗅著空中血氣,都驚恐地睜大眼。它們隻將今日來回都視作玩樂,此時才知不是尋常笑鬨。這一想,對麵那斯斯文文的兩張臉,都變得凶神惡煞起來。
“好成算。”真君竟然笑了一笑,“你也想仿作人族,建國封帝嗎?”
池鷺聽出他話裡的意思,知道方才突然想出的、名正言順地收攏人族的心思被看穿,也不惱,當即笑道:“真君高看了,小妖怎敢——您知我留她為甚?”
“不是貪她美色,收為己用?”哮天犬厭惡開口。
“上仙所思怎會如此齷……”池鷺故作訝異,在他氣惱的目光裡悄然收了聲,笑了笑,“是為明智。她父祖有天朝上國的見識,小妖想,她應也習得幾分。若是我這滿洞小妖,再習得幾分的幾分,也好過至死都是一群茹毛飲血的蒙昧畜生。”
“真君此前不是問我所求麼?”
“我所求甚少。”
“不過希望它們能明辨是非、不至渾噩一生而已。”
這次他比之前沉默更久,而哮天犬也不知想起什麼,竟沒火急火燎地斥她“癡心妄想”。
草蛐蛐又起聲。
池鷺也不急,她想起自己早些時候治好狐怪的傷,是想留它一個乾淨全屍。
如今她改了念頭,那尾巴落在眼前,它那傷好與不好,其實也沒多大區彆。
正想著,忽聽有人道:
“好。”
“二郎!”哮天犬下意識想反對,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真君望著她:“不過,你也該問問,那位姑娘願不願意。”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南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