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無間斷,故稱無間。
從來隻知獄埋幽冥,不知地上也有無間。
“二郎,你怎不說話了?”嘯天終究不習慣人身,打個圈,抖一抖身,又化作犬形。黑犬將兩隻前爪交疊,伏在雲頭上,望一眼雲下大好的江河,不解發問。
也不是不可說。
他遂出聲。
“今日與世同君曾問我,如何看循規蹈矩、繩趨尺步者,又如何看離經叛道、恣意妄為者。”
黑犬歪了歪頭:“你如何答?”
“百種千般,各行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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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呀,我們走哪條路?”瓦瓦立在樹頂上,左右盼了盼,問道。
“走什麼路?”嘰嘰喳喳拍著翅膀,“容我再使一次騰雲法,將大夥兒挪回……誒,大王,我們還要回妖洞麼?”
“是呀,走什麼路。”白花蛇化成的妖精倚在石壁上,隻聽了嘰嘰喳喳的半截話,便附和,“無風無雨,月明星稀,大王,安歇吧。”
“一寸光,趁夜好行的時候,你怎如此憊懶。”幾個晝伏夜出的小妖不讚同地指責道。
名叫一寸光的蛇妖張開嘴,吐了吐猩紅的信子,懶懶道:“五黃六月,天熱難捱。還不如回洞底河邊去呢。”
“可不敢回頭了。”羆博士一屁股坐在地上,壓折斷好幾枝灌木,“大老遠地折來返去,我這兩腿兒便要丟我一個,它倆搭夥兒自過了。”
瓦瓦從樹上跳下來,拍了拍它的肩膀:“你的腿兒怎麼搭夥都離不開你身上,那鶴鶴可是照麵丟了魂,而狐狐的尾巴也真個兒與它分了家。”
“噓。瓦瓦。”有小妖乖覺,“噤聲。”
小烏鴉看了眼昏死的狐狸:“好罷,我不說——大王同他們談什麼呢?怎麼應也不應我?”
小妖們齊齊搖頭:“不知。不知。”
於是池鷺一回頭,便看見一群怪模怪樣的小妖搖頭晃腦。
“今夜先在此地安歇。”她使妖氣整出一小塊平地,又集葛織蔓造起幾張睡床,見那幾個人離得遠遠的,便道,“我同你們說的,可是半個字也不信麼?”
“不敢不敢。”老丈就要拱手,卻被南羽按住,他頓了頓,看了眼孫女,“我與老妻自是感念大王恩德……”
“不必。我留你也是存了私心。”池鷺道,“早些歇息,你們所需之物我已記下,明日小妖們重整妖洞,你若不願住,另教他們尋地安置就是,也不必害怕,我這些小妖長相與尋常人是不同,可說了不吃人便是不吃,更何況已在那兩位神君麵前立下誓。”
她左右看了看,見兔子精待在一邊,想起它性格溫和,似乎與南羽相處不錯,便一指:“有事尋那隻兔子,它與你家姑娘熟些,我瞧她也不怕它。”
“另外,有小妖在此,不必怕什麼不開智的狼蟲虎豹趁夜襲人。”
“喂。”南羽向前一步。
旁聽的小妖聽了,不住地糾正她:“‘大王’,要喚‘大王’!”
她卻沒理會:“若我做了這西席,也算你白虎嶺的人了?”
池鷺想了下,點頭。
“那可否告知,你要往何處去尋我等所需物件?莫怪我話說的難聽。”她一插腰,“我南家是清白人家,自古以來樂善好施,族中無一人犯過律令,也從不與那些偷奸耍滑的交遊,若你的東西,是那偷的、強的、盜的、奪的,我可不使。”
南翁捋著胡子,背直了幾分,似乎要欣慰點頭,可也不知是不是想起此時處境,池鷺見他隻輕輕地壓了一下腦袋,便牽住孫女的袖子,臉上神色複雜。
“放心。”池鷺笑了一笑,“隻是你不願用那些物件,今後的日子恐怕會苦些。”
“那又怎的?我手腳具全——誒,你還沒答我問題呢?明日要往何處去?”
池鷺望著東邊,遲了一秒才轉頭答她:
“寶象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