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隻毒蛇在暗處窺探一樣,讓人心裡不自在。
鶯鶯轉而吩咐綠兒:“將今日賺來的銀錢拿來數數。”
高門大戶講究“口不談財”,鶯鶯沒那臭毛病,數錢數得不亦樂乎,綠兒在旁也高興得兩眼發亮。
鶯鶯笑:“古人說錢是一味藥,‘能駐顏善療饑,解困厄之患立驗①’。誠不我欺。”
第二天長壽送了貨出門便又拿回些銀錢回來。
汴京城裡尋常買花回去常是將花插在家中瓶中案幾上或簪在頭上,竟沒有人彆出心裁將花放在花盒裡。
這樣送禮倒彆出心裁,是以那些人家竟然又訂了些新訂單。
鶯鶯便將手裡買花賺來的銀錢全交給奶娘:“煩請奶娘再尋胡嬤嬤多訂上百個花盒,將銀錢花完便是。”
奶娘吸了口氣:“娘子,雖然如今生意好,可做生意不可如此冒進。”
鶯鶯笑:“這花盒開始瞧著稀奇,可日子久了卻也算不得什麼,定然會有人仿製,因此我們要儘快趁著先機先賣為強。”
奶娘恍然大悟。
鶯鶯便吩咐她:“這回木盒形狀不拘方盒,要八角、圓的、葫蘆狀、扇形,各種形式多多益善。”
她定的盒子多,胡家木匠作坊便格外殷勤,托奶娘帶話,說時興烙印,可否要在木盒上訂店鋪的名號。
鶯鶯想都不想:“便印上花滿蹊吧。”
她從未想過娘親居然是花滿蹊的老板。
不知她是為何放棄了這一切和爹私奔到了大理,又是為何謊稱自己是南詔人。
無論如何她想將花滿蹊的旗號再豎起來。
新的花盒很快做好。
鶯鶯除了黃木香,還選用了當季的杏花、林檎花、海棠花。
木盒做好後花香滿鼻,粉豔昳麗的海棠躺在盒中,花瓣上凝露欲墜,
春日梢頭海棠開始綻放,層層疊疊讓人心生歡喜,放在花盒裡也讓人生出好感。
鶯鶯吩咐長壽將這些打著“花滿蹊”店名的花盒送貨到門。
*
她這邊忙忙碌碌,樓上的蘇環也不甘寂寞。
爹娘不同意又如何?
隻要她得了侯府青睞,父母自然會服軟。
過幾天便是侯府春筵,侯府給蘇老太太也送來了請帖。
前世蘇鶯鶯在席間大放光彩,到時候千萬不能讓蘇鶯鶯去。
蘇環正在房內思索,忽聽得旁邊蘇二娘子蘇珠笑哈哈的聲音。
蘇瑤作為大姐謙和妹妹們便住在一樓,蘇鶯鶯新來也住在一樓,蘇環和蘇珠住在二樓。
是以兩人常聽見對方的動靜。
蘇環眉目一挑。
這個二姐姐頭腦簡單,性子又急躁,最容易被人鼓動起來。
她吩咐丫鬟:“幫我淨麵,我要去見二姐姐。”
蘇環過去時,蘇珠正捧著話本子瞧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大笑,時不時在椅子上扭得橡皮糖一樣。
蘇環心裡閃過一絲不屑。
大房兩姊妹,老大過於死板,老二則沒腦子。
蘇珠正沉迷於話本,見蘇環來有些被打斷的不快。
她自小便被姐姐母親耳提麵命:務必防著這個詭計多端的四娘子。
可還是少不了屢屢中招,是以蘇珠索性不大親近蘇環:“四妹妹來作甚?”
蘇環似乎沒看見她臉上的警惕,一臉神秘刻意環顧外麵再壓低聲音:“二姐姐可知道昨天大人們都在正堂了商議了什麼?”
這一下便叫二娘子心癢難耐。
昨夜爹娘一定在屋裡合計了什麼,可是她今天用早膳時候問母親,卻被母親嗬斥了一頓。
她顧不得往日母親姐姐的叮囑,忙湊過來一臉熱切問蘇環:“四妹妹知道些什麼?”
魚兒上鉤,蘇環心裡竊喜,麵上卻不緊不慢:“聽說啊,翁翁在世時定下了一門侯府的婚事,可沒說清楚到底是哪位的。”
“啊?”二娘子一聽是婚事瞪大了眼睛。
蘇環便笑:“本來長幼有序這婚事定然是大姐的,可那位——”
她朝樓下撇撇嘴,比了個“三”的數字:“蠢蠢欲動呢。”
“什麼?可她還打發丫鬟送了我花呢!”二娘子不信,看向自己案頭的花朵。
黃木香悠然在花瓶中。
蘇環看到心裡暗恨,蘇鶯鶯便是這樣,從來瞧不起她,姐妹間送花隻漏下她。
她藏住心裡的不忿,笑道:“知人知麵不知心,她這是用小恩小惠收買二姐姐呢!南蠻子幾萬個心眼子,豈像二姐姐這樣光風霽月。”
彆人誇自己,二娘子麵上有些得意,可她也說了三娘子壞話,二娘子便努力收斂神情:“那又怎樣?”
蘇環有條不紊引她入套:“可二姐姐畢竟與大姐姐才是嫡親姐妹,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她搶走大姐姐的婚事不成?”
彆的好說,唯獨涉及長姐二娘子便不能忍。
蘇環見有效便趁熱打鐵:“侯府的婚事必然是大姐姐的,可架不住南蠻子手段多。我瞧見都生氣,大姐姐那麼好,性子又寬和,哪裡爭得過南蠻子?”
蘇珠果然被激了起來:“自來長幼有序,哪裡容得下她亂來!”
蘇環便笑:“聽聞侯府給祖母下了春筵的帖子,蘇鶯鶯要去呢。”
說罷又在她耳邊竊竊私語了許久。
蘇珠聽了立即氣血上湧:“我去跟祖母說!”
說罷蹬蹬蹬就往鬆壽堂跑。
蘇環在後麵得意掩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