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從陰暗的地下到潮濕的海底,倪餘整整獨自徘徊三百年,一直在尋找。
他力圖尋找某個機會,找尋當事人,也試圖想找到與他一起被丟棄到海裡的史書,來證實自己的清白,還有那段掩埋數百年的錯案。
這些對於重生後的倪餘來說,肯定記不得了。他現在更像是個重新擁有歸屬地的流浪漢,一心隻想找到老婆,確保愛人的安然無恙。
所以在他聽到異樣女聲說的那些奇怪的話,他不想深究,也並不在乎,隻是當他轉過頭來,看到那個女人,心裡不免產生焦躁。
這真見鬼了,這市長千金的管轄範圍拓寬到地下了嗎?
洪願見倪餘表情無大幅度變化,也是有那麼點難以置信,又語氣輕柔地說。
“其實今天你的突然造訪,我很開心。不過你還帶著一個我討厭的人過來,是不是不太禮貌了。現在的你可能不了解我,隻要是我討厭的人,通常下場都比較淒慘。”
一直保持對洪願冷處理的態度,怎能料到洪願真的陰魂不散。她口中討厭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縱喜悅。洪願能瘋狂到什麼地步,他不知道。越是不知深淺,他越忐忑。
“你到底是人是鬼?你把悅悅怎麼了?”
好一個悅悅,倪餘喊得越親密,洪願那嫉妒心愈發強烈,她笑容凝固,冷聲道。
“我是人是鬼不重要,恐怕你的悅悅…現在也不知道是人少一點,還是鬼多一分。”
如果說,洪願是光明正大的瘋子,那倪餘則是個潛在的瘋子炸彈。一般時候他不會爆炸,隻有在觸碰到他人生珍貴的那部分,他會毀掉一切。
此刻,屋裡灰色蠟燭隨著倪餘眼神的轉變,隨即熄滅,而他手中的桃木劍不停抖動,似乎有一股自發的魔力指引,他目光鋒利,舉起桃木劍,直奔不以為然的洪願。
洪願一動不動,等待著那把劍,她賭那把劍插入她的胸膛的幾率幾乎為零。從以前到現在,他總是優柔寡斷,她利用這點,不知道贏了多少次。
果然,倪餘手中那把劍沒碰到洪願的身體,他努力克製,“她在哪兒?”
“倪餘哥,幾百年你怎麼沒一點長進,不好玩。你去找她吧,這個點兒,人間的我也該起床了。”
洪願用手指輕推倪餘的桃木劍,笑了笑,化作一陣煙,消失了。
顧不上洪願的話裡有話,倪餘帶著從未有過的慌張推開門,跑到最外麵,他看到沒有色彩的彆樣世界,那路邊不斷湧出死氣沉沉的惡鬼,除了那猩紅的雙眼證明他們還存在。
他害怕,他不僅丟失了縱喜悅,還把她置於沒有她熱愛的彩色。
*
這一路上,縱喜悅跟在閃翼後方,像是闖入新世界般充滿探索欲。
有人穿著古時柔軟細滑的高級綢緞,雖無顏色,腰間碩大的璞玉也讓此鬼貴氣不少。再往前看去,民國軍官扮相,冷峻的臉上滿是不屑。接著嬌豔動人的現代美人出場,暗黑色的短裙不用顏色點綴也誘人心弦。
短短三人,橫跨上千年曆史,千年萬年的仇恨或者罪惡是有多銘記於心才能讓他們在這兒黑白的世界已過數年。
那倪餘是不是也是如此,他的心結到底是什麼,縱喜悅有想過,萬一她無法讓倪餘釋懷,他會不會被鬼差強製執行下地獄。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倪餘陷身囹圄。
“閃翼哥,還有多久能找到倪餘,我很擔心他。”
閃翼直視眼前那條黑漆漆的洞口,冷靜答道:“據我線人通報,在最惡劣的惡鬼地帶見過他,而且何拾也在那兒。我們穿過這條洞口,就快到了。”
“好,我們抓緊走。”縱喜悅催促道。
一開始縱喜悅出現在這裡,閃翼就覺得奇怪,尤其現在縱喜悅的行為舉止跟以前大不相同。
有次,閃翼和楊絲故約好去動物園。他去楊絲故家接她的時候,得知消息的楊衡故意塞一個暑假在家的縱喜悅,安插在他倆中間,主要讓她搗亂破壞他們的約會。
縱喜悅原本是不會搗亂,但卻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來到動物園後,動物們沒嚇著,她儼然像隻受驚嚇的小貓,見到獅子會哭,見到大象會大叫,連看到可愛的猴子她都拉著楊絲故要走。
那時的縱喜悅都上初一了,按常理來說不應該有如此反應。
所以,現在見到鬼不害怕的縱喜悅才是極其反常。
閃翼直接問她:“我記得以前你膽子很小,現在的你,不得不說真的變化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