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何拾的家庭情況相比而言,石湘可以說是擁有幸福感滿滿的家庭。爸爸石淮是執教曆史的大學教授,媽媽陳懸則是優秀的人民警察,也算是文武雙全的家庭了。
陳懸整日忙於警隊工作,敬業程度怎麼形容,生下石湘,出了月子立馬投入一線,對待工作可謂是拚命三娘。石湘時不時學著她手下人稱她“懸姐”,倒不是抱怨,應該算是驕傲的愛稱。
鑒於上麵那位太忙,石湘能夠這麼健康地活到十八歲,多虧了他爸石淮。
石淮在外人眼中是個知識淵博、整日埋頭研究的大教授,但在石湘眼中,他爸是個演技了得的“兩麵派”。這裡的兩麵派是個褒義詞。
這麼說吧,初中的某次考試,石湘其他學科考得極好,單單曆史不及格,老師專門打電話給石淮,討論石湘學習的問題。
放學後,她回到家,篤定地以為石淮肯定臉色鐵青地等待她,沒想到石淮竟詭異地帶她去吃了小龍蝦,一路上並沒提考試成績的事。
第二天,石湘忍不住問他,“爸,你為什麼不罵我,還帶我吃小龍蝦,我有點發怵。”
他說:“我好不容易才訂到那家小龍蝦,你媽又不在,沒人陪我。你就算曆史考個鴨蛋,我也得帶你去嘗嘗鮮。再說了,你考試又不是為了我,考多少算多少本事。”
還有,石湘第一次去網吧包宿,是跟著石淮去的;網戀奔現那天,也是石淮跟她一起去的;
當然,由於石湘見到真人後,實在無法苟同,因為那名網友跟她網聊中聲稱自己“吊打吳彥祖”。石淮經過她同意,代替石湘去見網友。
事後,回去的高鐵上,石湘哭得稀裡嘩啦,相反,石淮則悠哉遊哉地說著。
“你那網戀對象還挺有意思的,我先自我介紹,就看到他臉色大變,慌裡慌張,我緊接著問他是不是我男朋友,他一句話都沒說,直接跑走了。還彆說,小夥子彆看腿不長,跑得那叫一個快,我都沒來得及好好見見我的‘女婿’。”
石湘聽完哭笑不得。
她現在能夠性格上開朗大方,學習上認真努力,多虧了石淮,學習和生活可以不混為一談,絕不會因為偏向一方而冷落另一方。
所以,那天,她回到家,看到石淮滿身是血地躺在書房,她整個世界都崩塌了,那一瞬間,世界是黑暗的、孤獨的,精神緊張,全身癱軟,仿佛邁過去需要用儘全部力氣。
石淮死了,石湘變了。
她變得沉默不語,雙目無神。整日躺在床上,厚厚的窗簾拉緊,房間裡沒有一絲生氣,跟她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契合。
陳懸承受著喪夫之痛,還得照料女兒的身體狀況。而且死者是她家屬,為了避嫌,她暫時無法追查殺害石淮的真凶。她休假了。
女兒這般模樣,她心疼不已,卻也無能無力。她對女兒的了解更多來自於丈夫石淮。石淮會認真詳細地跟她講述女兒和他的日常,當然記不記得住則是另外一回事了。
記得石淮告訴過她,女兒有寫日記的習慣。雖偷看日記的行為很不好,不過沒辦法,她也隻能從某些地方挖掘到一些有意義的線索,或許能讓石湘減輕痛苦。畢竟她不想再失去。
此行冒昧找到何拾,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她希望可以有所收獲。
何拾知曉石湘的近況,心裡也不是滋味。他願意幫忙讓石湘走出來,回到校園,回到正常生活。
說實話,他和石湘相處時間不長,彼此了解也不深入,唯一確定的石湘喜歡綠色的頭發,還有就是,嗯……他看向了何多。
翌日,天空下起了小雨,何拾把昨天準備的東西拿出來,強行叫醒還在熟睡的何多。
兩人來到石湘家樓下,陳懸告訴何拾,石湘的房間在二樓,他們找到對準石湘窗戶的位置,窗戶是關著的,窗簾也是拉上的,何拾發微信通知陳懸可以開始行動了。
*
今天天氣不錯,是石湘喜歡的下雨天,尤其她還賴在床上不起,如果是以前的她一定會拉開窗簾,窗戶留條小縫,能聽到雨水淅瀝淅瀝的,也能看到雨珠膩膩歪歪,像個撒嬌的頑童,在玻璃上拖遝著身體,一點一點滑落。
現在的她心境不同,沒有任何欲望吸引她,她隻想逃離、躲避、不願接受事實,就這樣在昏暗的房間躲到心力交瘁。
客廳裡,陳懸收到何拾的消息,從沙發上站起來,盯著石湘緊閉的房門,又看向空置一段時間的書房,她似乎接收到力量,步伐堅定地走向前去。
走到石湘門口,敲了敲門,她依舊抱有一絲希望,能夠看到那個充滿陽光活力的女兒笑著麵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