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旦涉及到了賭,以祖父那樣的嚴格要求,室町宏鐵定會遭殃。隻是對方應該不是會願意吃虧的性格,如果是確實比他強的人,他倒是不敢反抗。可作為在對方看來弱小的自己,還如此威脅他的話……會怎麼反擊?
還不等洋子想出個所以然,沒過幾天,她就被通知又有宴會要參加,這次是室町宏直接坐著出租車在學校門口來等的她,上車的時候她還在奇怪,居然沒有強調著裝要求。
然而到了地方後才明白,這個所謂的宴會,可不是宗家們組織的那種宴會。
而是年輕人的賽車派對現場。
“這下你是共犯了。”
原來在這兒等著自己。洋子看向室町宏,對麵似乎覺得很有趣便哈哈大笑了起來,也引得了周圍其他人的注意。
“喲,阿宏,怎麼帶個小孩兒過來啊。這該不會就是你那個在隔壁女校讀書的妹妹吧?”
“對啊,你們之前誰說想和我家聯姻的?我這不把人帶過來了嗎?”
“你講真的啊!”
看著室町宏和那些少年人們嬉笑的模樣,還有對自己帶著凝視意味的打量,洋子沒來由的覺得有些好笑,等到對方似乎告一段落走到她身邊時,才又開口問道:“你覺得這樣我就不敢把你在乾什麼的事告訴祖父了嗎?”
她可不是真的幾歲小學生,不會這樣簡單就被威脅到。
“但你也下了注,你跟著我一起賭了,你敢告狀,我們就一起受罰啊。到時候,就看看是你更慘還是我更慘嘛。”
“我沒有——”
在看見室町宏掏出一張信封後,洋子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後,便看到少年從信封裡拿出了她之前放進去的那些錢,金額並不低,一般都有幾萬日幣。當時本來是想著每封信都隔了一段時間的,能一次多塞點也好,免得伊佐那他們時常捉襟見肘。但此刻,這些錢不僅沒給到自己想給的人,甚至,還被室町宏交給了一邊坐莊的那幾個年輕人。
“我們兩個人的開銷,山田叔(管家)那兒都記著的,我倒是可以說有些被我隨便請客吃飯花掉了。你呢?你平白少這麼多零花錢,平時寄宿在學校也沒什麼地方花?你說得清楚嗎?”
洋子的無言以對顯然取悅到了室町宏,他一邊笑,甚至變得親和了起來拉著她往那邊人多的地方走:“隻要你不說,這些事就不會被知道。好了,你不可能贏我的,現在既然都來參加派對了就好好玩啊,哥哥帶你見識見識什麼才是有趣的東西。”
說著,他就開始給洋子講他們這群人玩賽車的規則,講哪輛車是誰的,講這些車的品牌還有性能等等……她側頭看著此刻的室町宏,突然有那麼一瞬覺得這家夥並不是無藥可救。他不是自己以為的染上賭癮,他是確實對賽車、對車本身感興趣。
但這種感覺沒持續多久,下一秒,又因為對方的話而忍不住感歎,狗嘴裡就是吐不出象牙。
“所以說啊,隻要你一直這麼聽話這麼乖,等我繼承了室町家,我也許可以同意你和你那些下九流的孤兒朋友來往。我也可以把你當我真正的妹妹……畢竟你可比綾子有意思也聰明得多,我不喜歡蠢貨。你隻要聽我的,我保證以後沒人能越過你,想要什麼有什麼。”
其實洋子總會想,以室町家的氛圍和教育環境,除了自己真的能教出正常人嗎?現在想來,果然是不能的。人的教育,實在是受家庭影響太大:綾子的歇斯底裡;室町宏的暴烈發瘋;以及那些相似的打一棒畫個餅的手段……說起來,連用暴力壓製人的時候都一模一樣,都是打一下不夠,還要反手再來一次徹底把人的尊嚴都踩死。
甚至自己,似乎也快被他們搞到要發瘋了——直到離開本家快兩年的現在,她仍然害怕黑暗狹窄的密閉空間,總會不斷地閃現臨走前被關禁閉的記憶,然後便生理性的難以呼吸,難以控製地撕扯。
作為成年靈魂的她都被搞成這樣,彆說綾子那些無傷大雅的小毛病,連如此對她的室町宏,洋子也有了些同病相憐之感。
但她也知道,室町家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在他們這一輩的三個人頭上,連她這麼努力穩住都無法做到自救,更又何談救他人。
洋子看了一眼因為比賽開始,又把話題轉到賽車上,然後侃侃而談,笑得清爽多了的室町宏。
或許,等她終有一天離開室町家後,還有那麼一絲改變的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