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校慶那天,果然並沒有人在意她是不是有什麼節目要表演,家裡和每一個日常的早晨也沒什麼兩樣。隻是餐桌上多出了難得一見的室町宏,正端著碗米飯對著麵前的那條鯖魚挑挑揀揀,坐在他對麵的綾子則顯而易見的拘謹。
平常兩個人的時候,綾子的話還算多,也不會像如今這般正襟危坐得找不出一點錯處。
室町宏有這麼可怕嗎?雖然他確實是個性格極差,欺軟怕硬還相當自我中心的家夥吧,但其實當作脾氣差的野貓順著毛摸的話也還好……至少比起祖父那樣的已經算好相處了。
見洋子進來,室町宏立刻顯得心情好了很多:“明天去群馬的正裝你配好了嗎?”
我帶什麼衣服過去值得你關心嗎?好像可能會相親的人是你不是我吧?!洋子有些疑惑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拿起味噌湯先喝了一口才回答道“我就隨便帶了一套之前橋本老師幫我們配好的……主角不是你嗎?”
“我才不關心那些。”似乎想到了什麼讓他不舒服的事,室町宏立刻就黑了臉。他還沒來得及說下一句,對麵就突然發出了‘啪嗒!’的一聲挺大的動靜,坐在這一邊的兩人抬頭看過去,才發現是對麵的綾子剛才不小心把勺子掉在了餐盤上。
“對不起……”
她還是第一次見這個樣畏畏縮縮的綾子,而對方似乎覺得格外難堪一般,在室町宏瞪過去的瞬間立刻站了起來嘟囔了一句‘我吃飽了’,然後剩下才吃完一半的早餐飛也似地出了餐廳。
“沒用的家夥!”
緊接著洋子就聽見了室町宏不爽的咒罵聲,大抵就是說綾子什麼事也乾不好還搞得他一大早心情好差。她此時也不敢接話茬,知道這人脾氣上來了隻能等他自己過去,不然連算得上關係還行的自己也要被陰陽怪氣好半天。
等他終於是發泄完了似的,室町宏才轉頭又看向洋子,開口時聲音很低似乎怕被誰聽見:“明天去群馬你自己帶好換的衣服,彆說我沒提醒你,晚上有個山路賽,你要是穿個振袖全套的話我就不帶你過去了,太丟人!”
“對了,修次也要來。他又新換了一輛車,說是要和我的卡曼比比……真不知道哪來那麼多錢換新車。觀世流果然會賺,哪像我們這種算不上名號的小門小派。”說著,他用筷子‘鐺鐺’地敲了敲她餐盤裡的碗:
“彆顧著吃啊,真沒個淑女樣兒,以後可怎麼辦。我說你到時候,要是他那個車真的好,你去幫我殺殺他的銳氣!”
“你不是不讓我碰你的車嗎?”
好家夥!室町宏居然想要自己開他的車去跑山,就為了贏宮城修次?可他這輛是才買回來一年多的裸車,萬一對麵是改裝過的,她拿頭去贏啊!洋子不敢說是他的車不太行,隻能迂回地問了這麼一句,順便又繼續說道:“況且,我不知道我身高夠不夠。”
“我到時候給你帶個墊子!”
你到底是多想贏?那就自己多練練技術吧……洋子沒敢接這個話茬,隻說了句要遲到了,趕緊放下了碗筷幾乎和綾子一樣,算得上落荒而逃。
但其實她也明白,室町宏在開車這事兒上有沒有天分根本不是主要的,他技術差最大的原因是沒有時間。從他們回來後,祖父交給了他很多劇堂的事務工作,還要求他練習家裡的曲目。
現在劇堂的台柱正是洋子的父親,雖然從小到大,兩個人麵對麵說話的次數一個手掌都能數得過來,但她卻自認為還算了解這個人——跟著他學曲目的話,基本上是全靠意會了。如果是個對此不感興趣也沒什麼天賦的人,大概要瘋掉吧?
所以她也完全想得到室町宏一天天在家裡是什麼水深火熱的日子,他們這一輩的三個孩子,真要仔細算的話,沒有哪一個過得正常。
等洋子到了學校才被通知,因為臨時的變動,他們班的表演提前到了午休前的倒數第二個節目。她看了一眼伊佐那發給自己說已經到學校的郵件,隻能回了句抱歉就立馬到後台準備去了。
“好久沒有這樣等過人了。”
伊佐那蓋上手機後便把雙手插在了兜裡,他跟鶴蝶今天穿得都比較日常,其實看起來也和附近的大學生差不多——忽略掉膚色和臉上的傷疤這些與眾不同的地方,以及略微有點疲憊的神色和眼下的青黑的話。
這幾天要處理的事情太多,雖然以他們在東萬的身份也不用等人吧……可卻有的人是等著要挑戰他們。
兩個人很快就找到了表演節目的禮堂,挑了比較前排的位置坐下。外麵熱鬨的校慶攤位什麼的,他們倆都沒什麼興趣。或許以前還會向往一下所謂的校園生活之類的,現在也已經被世事磨得一乾二淨。
很快,周圍就坐了一圈學生家長,這些人看起來年紀都比他們大,顯得兩人坐在那兒有點格格不入。伊佐那對此還沒有什麼感觸,倒是鶴蝶,聽著周圍的人討論自家的小孩;說著來看家裡人的表演等等話……讓他非常久遠的,曾經父母還在世時的記憶浮現了片刻。
那個時候,他就是站在台上的那個。
而等到洋子他們班級上台的時候,看著站在左邊紮著高馬尾拿著小號的女孩子,鶴蝶難得勾出了一個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