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黟哥兒,可吃了早食?”
“吃了,唐大叔今個兒是要出遠門嗎,怎麼帶了這麼多東西?”
“我家沐姐兒去年不是嫁去那白馬鎮了嘛,前些日子捎家使帶來好消息,說是有喜了,生了個娃兒,喊我去吃滿月酒哩。”
“恭喜唐大叔喜得胖外孫。”
過一會兒,又有街坊鄰居路過許家的院子,看到許黟在院子裡忙活,搗鼓那些藥材,停下來打招呼。
對話都很短,但因為打招呼的人多,許黟說得口乾舌燥,跑去屋裡灌了一壺涼白開,重新出來院子裡處理藥材。
許黟剛把藥材放到灶台上去蒸,隔壁的陳家有人出屋子了。
是陳娘子,在院子倒隔夜的藥渣,抬起頭,就與對麵院子的許黟碰上麵。
她臉上血色不好,眼底帶著烏青,瞧著是睡不好的模樣。
“陳娘子。”許黟禮貌地喊人。
陳娘子點了下頭,不像以前那樣客套聊幾句,有些許冷淡地回了屋。
沒過多久,許家和陳家院子,都飄著濃濃的藥味。
……
這次製的消食丸量大,灶房裡的灶口足足燒了兩個多時辰才歇停。
許黟忙得腳不沾地,中午飯都沒吃。待回過神,肚子咕嚕嚕地叫喚,連帶著小黃也是怏怏的,瞧著應該跟他一樣,餓得很了。
他喊閒漢去買點鹵製的肉食,像五花肉,豬耳朵這些,每樣挑一些。
沒多久,閒漢帶著還有熱氣的鹵肉回來了。
許黟一邊付跑腿費給對方,一邊問他:“今天外麵市井熱鬨不?”
閒漢道:“熱鬨的,明後天都有早集和晚集,擺攤的人都多起來了。”
說罷,就又開口:“許小郎要是有什麼想買的,還可以找我,我跑腿快。”
許黟見他老實,買回來的鹵肉都是好位置,又讓他跑腿一趟,買一些蜜糖回來。
蜜糖價高,許黟給了他五錢銀子,買回來的不多,用陶罐裝著,打開能聞到甜絲絲的蜜香味。
來到這裡後,許黟很少吃糖,以前不愛吃甜的,突然就變得對甜感興趣。
人吃點糖對身體好,許黟挖出一勺,用溫水化開,化成一碗蜜糖水。
咕嚕咕嚕,幾口下肚,嘴巴裡都是殘留的甜味。
接下來,許黟繼續搓他的消食丸。
*
另一邊,邢嶽森去刑父的書房交差。
這不是他第一次領采辦的活,家中四房三十多口人,他要采辦的東西非常多。
除了藥材之外,還有布料、冰塊、柴油鹽等,大大小小的有上百樣,自然不可能全讓邢嶽森親力親為。
他主要親手負責藥材和冰塊。
藥材關係到家裡人的健康問題,冰塊則是價貴且稀缺,每年都需要提前三個月預定,要不然等夏日到了再去買,彆想買得到。隻派一個小廝,對方怠慢的可能性高,還不如他親自跑一趟,反而省事省時間。
刑父聽完他彙報,很是滿意:“不錯,森哥兒如今不需要我叮囑了,以後還需謙恭虛己,不可傲睨自若。”
邢嶽森微垂下眸子:“父親,我明白。”
“嗯。”刑父頷首,問他還有事嗎。
邢嶽森:“明日我要和許黟去集市,過了午時,許黟會來家裡給祖父診脈。”
刑父一愣,皺著眉問:“許黟是誰?”
邢嶽森啞然:“……”
他歎氣地說,“是前陣子我在半路結識的好友,如今祖父喝的湯藥就是他開的藥方。”
刑父煥然大悟:“是他呀,既然約了人家,那就不可怠慢了。”說著,他也好奇這個讓兒子上心的人是何方神聖,“給你祖父診脈完,帶過來與我喝杯茶。”
許黟對此一無所知。
次日一早,他練完拳,外麵的門被啪響。許黟放下袖子出去開門,見到穿得仿佛一隻綠色孔雀的邢嶽森站在門外。
在他的後麵,還停著一輛套著驢子的輦車。
“刑兄,這麼早就來了呀。”許黟詫異。
邢嶽森道:“不早了,從南街去城隍廟要半個多時辰,太晚去沒位置停車。”
“這是你的車?”許黟目光往後看,露出打量的神色。
他在街道看到過不少用驢子拉的輦車、輿車,卻沒親自坐過,不曉得坐驢車會是什麼體驗。
兩頭驢子都套著繩索,由輦夫牽在手中,輦夫穿著棉布短褐,約莫三十多歲,瞧著憨厚木訥。
人卻很有眼見力,早早就搬出上車的木凳,牽著繩恭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