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鳳當然不會介意,因為他把屭遺臉上的麵具取下來戴到了自己麵上。
數不清被砸了多少香囊時,屭遺歎口氣,“還說沒有恩將仇報!”
元鳳停在一個攤位前,正在挑看什麼東西,聞言回答他:“是,我恩將仇報,為了贖罪,接下來老板看上什麼我都包了。”
攤位的老板招呼他們,“兩位公子,隨便看,隨便挑,我這兒的東西絕對物超所值!”
屭遺放下香囊,看向元鳳,“此話當真?”
元鳳轉過頭,嘴角噙著笑,“自然當真!”
屭遺又問:“什麼都可以嗎?”
元鳳挑好東西,問好價格付了錢,才轉身靠近屭遺,“除了我辦不到的外,什麼都可以。”
說完元鳳將手裡的東西扣到屭遺頭頂,接著又道:“委屈你用這等凡物了。”
屭遺這才發現是頂帷帽,帽緣白紗很長,垂下時,幾乎遮住了他整個人。
選這個長度元鳳是有些私心的,遮到腳踝應該就不會有人覬覦他了,雖說誇張了些,但總歸遮住就好了。
元鳳輕咳聲,“這樣挺好。”
屭遺:“……我看不清路。”
此言一出,元鳳心思活躍起來,隻見他伸出一隻手背對著屭遺道:“那我就勉為其難,當一回拐杖吧。”
周邊人來人往,商販的吆喝聲和行人的討論聲一起擠入耳朵,屭遺沒有動,他垂眸看向那隻手,骨節勻稱,孔武有力,掌心和指間略有薄繭,是長期用劍留下的。
元鳳等了一會兒見沒動靜,不由得轉身,剛有動作,掌心便貼上一隻手,觸感潤澤,即使天氣微熱也沒有影響他的冰涼,元鳳下意識握緊,好似手中握了塊冰冷的玉。
“那就勞煩仙君了!”
元鳳此時心情好,語氣也有些輕快,“好說,這點問題本仙君樂意奉獻。”
兩人漫無目的地走著,垂下的袖子裡是緊握的雙手,感受到那隻手逐漸染上熱度變得溫潤,元鳳突然有些聽不見大街上的喧鬨,有的隻是大如鼓雷的心跳聲,他暗自唾棄自己,怎能如此沒出息,牽個手而已。
突然,手上傳來力度,元鳳回頭,就見屭遺站在原地,巷角有風,吹開薄紗,屭遺神色冷淡的盯著前方,元鳳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見一對青年夫妻牽著一個孩子怔愣在攤前,先前眼裡的開心仿佛被凍住,孩子手裡拿著一串紅澄澄的糖葫蘆,正偏頭打量著他們。
元鳳莫名覺得這孩子有些熟悉,仔細一看,還是沒想起來在哪兒見過便作罷。
夫婦兩人愣怔兩秒,像是反應過來,慌忙就要跪下,卻發現膝蓋彎不下去。
屭遺抽回手,緩步朝一家三口走去,兩夫妻見他走近,明顯瑟縮了一下,隨後身體止不住的顫抖。眼看越來越近,心底的懼意跟著加劇,當屭遺停在兩人身邊時,他們都快呼吸不過來了。
就在兩人快要窒息時,似乎聽見屭遺輕笑了一聲,隨後與他們擦肩而過。
夫婦兩人憋著的一口氣終於呼了出來,隨後抱起孩子,心裡止不住的後怕。
丈夫奇怪道:“傳聞不是說老板手段殘忍,不近人情麼,他怎麼就這麼走了?”
妻子緩下心情,猜測道:“許是心情好?”
丈夫歎口氣,“當初走投無路才找上混沌之地,誰能想看著冰雪般的人心也那麼狠,要求一命換一命,我活了這二十多年已然夠了,可孩子還小,換她回來我也甘願,當孩子被送回來時我早做好準備,可那人卻說過後再說,你看……”
“可彆說人家心狠了。”妻子趕緊製止他,“這事兒又不是人家惹出來的,我們尋求幫忙,人家肯幫我們就不錯了。”
丈夫連忙安撫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這不是感歎一下嘛,可老板這是什麼意思?”
就在他們疑惑時,懷裡的女兒出聲了,“阿娘,我的糖葫蘆不見了!”
兩人聞言,低頭尋找一番,隨後對視一眼。
耳邊熱鬨,有道聲音似從遠方傳來,遙遙入耳:
“已結清!”
“沒想到你還喜歡吃這個。”元鳳走在後麵,與屭遺保持兩步距離。
屭遺腳步不停,“不喜歡!”
元鳳挑眉,“那是為何?”他兩步走到屭遺前麵,麵對著他倒步走,“總不能是人家小女孩硬塞給你的吧!”
屭遺勾起唇角,舉起那串紅色的果子,透明的糖衣裹在上麵,印著光,如琉璃般顯得格外好看。
“仙君如何想是仙君的自由。”
“欸,你真的不喜歡吃嗎?你若喜歡,本仙君買給你。”
“不喜歡!”
元鳳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既然不喜歡,又何必從人家手裡拿過來呢。突然,元鳳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睛直直看著屭遺。
屭遺止住腳步,“仙君為何這樣看我?”
“沒,沒什麼。”元鳳偏過頭,他想問,那個小女孩是他們在妖界司救下的人吧,轉念一想,屭遺即不願意明說那便隨他,可不知為何,元鳳心底變得柔軟,好似一汪水,被風輕輕一吹就會泛起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