屭遺扇尖一劃,削掉姑獲鳥肩上的羽毛,兩指將起夾住,嘴裡默念咒語。元鳳一劍卡住姑獲鳥的一隻利爪,姑獲鳥紅眼怒瞪,另一隻利爪就要撲扇過來,又被楊戩架住胳膊。
“還好我們人多,不然還降不住她。”這場仗打得並不輕鬆,他們顧及著姑獲鳥身上還有一魂,不敢下死手將其打死,隻能慢慢消磨她的力氣。
左右都被牽扯住,姑獲鳥怒目圓瞪,身後的翅膀左右煽動,牽起一片塵土,想要趁亂逃走,薛禮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噬魂鞭一甩,狠狠打在她翅膀上,姑獲鳥吃痛尖叫,薛禮兩手放在她翅膀上狠狠朝中間一掰,如此,她便再也動彈不得。
屭遺趁她張嘴的機會,指尖青光乍現,他伸指在她喉間一探,緊接著往外扯,很快一抹顏色淡得出奇的魂魄便被扯了出來,牽絲帶液,眾人看得幾乎都有反胃的衝動。
被扯出食物的姑獲鳥難受得緊,下一秒就要嘔出來,幾人連忙鬆開她,生怕她吐自己身上。
薛禮上前一看,嘖嘖道:“再晚一會兒,這魂都要被消化沒了。”
屭遺將魂魄一股腦塞進他袖中,“還給你!”
薛禮:“…………”
姑獲鳥還在緩神,楊戩刀尖指著她,道:“跟我回去吧!”
姑獲鳥抬起頭,露出猩紅的眼,半晌,她吃吃笑道:“小仙君可真會說笑,本尊憑什麼跟你回去。”
楊戩皺眉,還想說些什麼,眼尖地發現姑獲鳥手中有一物似曾相識,他忙抬手摸袖,下一秒冷了神色。
姑獲鳥還在笑,“眼熟吧!你以為你們贏了,殊不知真正的贏家還不確定呢,左右一個魂魄,給你們就是。”
原來,姑獲鳥的真正目的不是李嘉元。
楊戩厲聲問:“你和那怪物什麼關係?”
姑獲鳥撐起身,爪子捏住一個泛著熒光的小瓶子,“這是本尊的第一個孩子,你說我們什麼關係?”
“她為什麼說這是她第一個孩子?”元鳳湊到屭遺身旁,貼耳詢問。
屭遺隻覺耳廓熱氣氤氳,又熱又癢,稍微偏了些頭,“傳聞中的姑獲鳥是妖怪,有史記載,姑獲鳥自己不生小鳥,專取彆的雛鳥為子,如今日所見……”
屭遺執扇輕抵下巴,“這記載的竟是些子虛烏有的事。”
姑獲鳥自己不生小鳥這一點到底是她不想生還是不能生,她選取目標為何從凡間下手,將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這般的怪物又是何意。
元鳳思索這些時眼睛一順不順落在屭遺嘴角處,他說話時,唇角微張,露出裡麵一點雪白。唇色很淡,又不是體虛那種慘白,而是盈盈白玉上的一抹紅色,看得人心癢。
“把一個正常的活人弄成這幅樣子,你意在何為?”楊戩刀尖不退反進,抵著姑獲鳥的命脈連聲質問。
姑獲鳥悶聲笑起,撩開垂下的發絲,露出被抵住的脖頸。
“還真是為民除害的好仙君,不過你這話問得不對,你得問:你為何要把人活生生變成這樣?變成這樣之後又怎樣才能變回去。不過……”姑獲鳥不懼刀尖站起來,“本尊可沒有強迫他們,變成這樣皆是自願,噗嗤……你不用這樣看著本尊,就拿那小姑娘來講,殺父弑母,哪一次不是她心生惡念自己動的手?”
“可這些皆是因你蠱惑,孩子本性純良,若非你故意……”
“你錯了。”姑獲鳥打斷他,“這滾滾紅塵,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可恰恰是這些身不由己的人所犯下的惡最多。”姑獲鳥朝他走近,“明明心裡所想的皆是惡念,麵上卻裝出一副好人模樣,父母的誇讚,親朋的恭維,一樁樁一件件,皆是令人迷失本性的根本,更夫是好人嗎?錯,他白天上工,晚上打更,所掙幾兩吊命錢還未在手裡捂熱便投進了名為‘好人’的誇讚裡。”
姑獲鳥緩步繞圈,她雙眼猩紅,口吐薄言,毫不留情地掀開這人世最大的遮羞布。
“母親患病,妻子身體不好,女兒更是需要錢財續命,他不能乾嗎?相反,他很能乾,如果沒有母親妻子和女兒的拖累,他可以生活的很寬裕,他也可以拋下這一切另尋安身之所,可他沒有,你知道為什麼嗎?”
姑獲鳥腳步定住,死死盯著楊戩,“他舍不得,他舍不得周圍人對他的評價,他舍不得這些拖累所帶來的善言,他沉浸在周圍給他的至高評價中,你看,人就是這樣虛偽,寧願一輩子陷在這個泥濘裡也不願逃離,可他又不肯正麵直視家庭存在的問題,導致女兒飽受欺淩,心生陰暗,後麵的事情本尊不過是順水推舟,你所說的本性純良的孩子,本尊告訴你,這都是虛談。”
“秦桉家裡疼愛女兒,從不缺衣少食,在這個世道,秦苗這樣的待遇也算是十倍積德才攢下來的福氣,可你知道小姑娘是怎麼想的嗎?”姑獲鳥一步步靠近,幾乎和楊戩貼身而至,她湊在他耳邊道:“為什麼阿爹阿娘想再生一個孩子?他們生了孩子是不是就不愛我了?我不想要弟弟妹妹,這樣,阿爹阿娘就隻愛我一個人了,哈哈哈哈。”
楊戩推開她,眼神萃冰,“這隻是你的猜測!”
姑獲鳥抬指玩味的遮住嘴角,“接受不了嗎?小仙君看著可比這些孩子單純得多。可這些就是事實,你改變不了,人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載體,諸天仙妖皆不例外。”
“你算錯了,‘好人’可不止是虛名,紅塵之大,本性純良之人比比皆是。”屭遺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