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記嫡 對錯在你心中。(2 / 2)

蘭陵風流 君朝西 4824 字 9個月前

用完朝食陪母親在林中散步,商七過來說,蕭承忠傳信,四郎君請小郞過承和院,有要事相詢。

蕭琰眨了下眼,“四哥沒上衙?”今天二十六,不是休沐日呀,話落她又了悟,“四哥請假了。”因為這個“要事”?

商清微微一笑,看了眼樹梢的雪,“你四哥不錯。”

蕭琰也明白了,“四哥是要問我?”

“去吧。”

商清自向林中而去,天青色毛氅漸入蒼綠,似與這林融為一體。

蕭琰卻忽生感覺,這林是被母親融了。她晃了下頭失笑,一直看著母親背影消失,才疾向苑門。

不到午時她就回來了,廊上遇到綺娘她咦一聲,“小郎回來這麼早?”

“是啊,說清楚了就回來啦。”

蕭琰沒有兄嫂想得那麼多,像母親說的,隻是多一個母親,用心對待就是。

就如同話本中寫的,有情有義認義子認義母,孝順親生父母,也孝順義父義母,沒見認了義母就把親母拋了呀。

蕭琰覺得,她和公主就是合了眼緣。

蕭琰覺得自己喜歡安平公主,如同火一般,明明灼灼,雖然灼人,卻無陰私鬼域,言行直接,恩怨分明。這樣的性子,很合蕭琰的心意。她覺得,多一個這樣的母親,也不錯。

“阿琰,在世人的眼裡,你就是母親的兒子,跟‘清寧院’沒關係了。”四哥當時提醒她。

蕭琰說,那是彆人的看法。母親第一次讓她抄《太上清靜經》時就說:執心清靜,行自己的路,塵囂皆浮雲。他人的話,對的她從,不對的她為什麼要從呢。

母親說,對錯在你心中。

四哥還擔心以後明白了會後悔,將利害細細剖了掰了講給她。蕭琰心中感動,四哥真的對她極好。綺娘都說了,她記嫡對四哥是有好處的。她也想對四哥好,這也是她的“順心意”。

她對四哥說:算學上講,兩點直線是最近的距離。既然直道最近,為什麼要去彎彎繞繞呢。順心意,就是她的直道。

“想得太多,要不得。”她踩到坐榻上拍了拍四哥的頭,一臉諄諄。

想起四哥一言難儘的表情,蕭琰就嘻嘻笑。

難怪母親總拍她的頭。

這感覺果然極好。

……

蕭琮這兩日心情極好,溫潤融融的笑意讓承和院的侍衛仆婢們覺得雪天都是朗朗的。

臘月二十九蕭琰又被兄長叫過來,要說明日祭祀和家宴的禮節。

聽蕭琰入內親熱叫“阿兄”,蕭琮笑容更明朗了,一向清俊雅致的眉眼都如著了彩墨的山水,變得俊麗起來。

阿琰,以後就是他嫡親的弟弟了。

父親說,要視蕭琰為最親的手足。他本就視阿琰為親弟,隻這下多了名分,以後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對阿琰好,不必擔憂其他庶弟妹生出不平之心,族中伯叔也隻會說他對記嫡的弟弟有情義而不是偏心。

蕭琮見她穿了身淡青色寬袖服,就笑道:“明天大家宴上可不能穿這麼素了,要穿你阿嫂給你做的那件棗紅金滿地大袖服,晚上府裡家宴再換那件雲白二色金的大袖服。”

蕭琰就在下,她祭祀上宗譜後就是有名分的蕭氏子弟,自是要參加蕭氏的家宴。

“明日祭祀,要穿玄纁祭服,你阿嫂已給你備好了。明日寅時你就要過來,先用過早點,再換祭服,和阿兄阿嫂一起走。祭祀是卯時二刻開始,巳初結束,各人回家歸院換禮服,巳正時分開家宴。——一會兒你再去內繡房試試祭服合不合身,不合身立即讓她們改,帶飾那些也都檢查好,你是嫡子了,和以前一些帶飾就不同。”

蕭琰嗯嗯應下。

蕭琮又說蕭氏祭祀的細節處。

之前他給蕭琰上禮課,就已經先講了世家祭祀和家宴禮,心中即是為今年除夕做準備。但那時講的是通禮,各世家大族又有自己的一些獨特,譬如蕭氏的祭服,在遵循禮製內還有一些細節彰顯子弟的貢獻。又說祭祀時的坐席位置,哪個位置是誰,這都要記熟,入廟的順序,主持祭祀的長輩等等,這都是要記的。

林林總總直說了一個時辰,蕭琮細想沒有什麼要交待的了,便讓蕭琰去內庭試祭服。

這會兒沈清猗還在盛華院,協助安平公主措置祭祀和家宴諸事。青葙菘藍二侍一早就得了吩咐,給蕭琰試祭服。這幾個侍女的確心靈手巧,做得很合身,蕭琰真心讚美,心道這真是“人皆有所長”,換她連足襪都做不貼合。

……

回了清寧院,她對母親說起學的禮節,試的祭服,眼眸都是燦燦的,對明日很是憧憬。人生十二年她頭一回真正意義走出景苑,參加一個家族最隆重的活動,心裡不是不激動的。

蘭陵蕭氏究竟是什麼樣呢?她看到的隻是四哥,承和院,但這已讓她生出好感。雖然對父親梁國公還有芥蒂,但小時候母親就給她講過盲人摸象的道理,她不能因對父親梁國公的人品有疑慮就去推測蕭氏,那不跟盲人摸象一樣了嗎?

商清聽她說著,抬手拍了拍她的頭,淡靜如常。

蕭琰激動不定的心情便漸漸沉靜下來,在書房內寧靜的沉水香氛中默了一遍《太上玉清經》,心中更加寧靜。

夜裡沐浴後,她趿了皮屐到母親寢房中說:“阿母,孩兒今晚跟您睡吧。明日可能要很晚才能回來,您已經就寢了。”蕭琰撲上去蹭著母親,記憶中從未和母親一起同榻入寢過,三歲前有沒有她不知道,但三歲記事起,她就是一人睡小榻了。

商清看她一眼,“你睡前不打坐了?淩晨不早起練功了?”

蕭琰頓時蔫了,總不能擾了母親安寢吧?黑漆的眼珠轉了轉,迅速在母親臉頰上親了下,哈哈笑著跑開,“阿母,晚安。”

商清淡墨色的眸子凝了凝,看著那歡快的身影蹦跳出房門,她微微笑了笑。

真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