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門是開著的,雪年站在門外乍一眼沒看見裡頭有人,還以為金斯嬌走了。
等進了屋一看,休息室靠南的儘頭,金斯嬌坐在一張朝窗的鐵椅上,拿著手機似乎在回消息。
窗外的昏光從上下格口泄進來,正好落在她腳邊,光線與置物架呈現出難得可貴的空間構圖,是孟沈的電影裡會經常出現的設計。
不過構圖好是一方麵,演員能不能駕馭又是另一回事,孟沈前前後後拍了這麼多電影,沒見她對哪個演員給過好臉色,流水的藝人裡,金斯嬌已經算是最特殊的那個。
雪年不由反思,是不是自己太小題大做了。
就像孟沈剛才說的,金斯嬌一點也不嬌氣,作為出道五年的藝人承受能力也沒雪年想的那麼脆弱,或許讓她一個人靜靜消化會兒就沒事了,畢竟想要在演員這條路上長久地走下去,以後要受的委屈多了去,趁現在多多磨練不是壞事。
然而這念頭剛冒出來,腦海裡的另一道聲音立刻扯著大旗表示否定:
鬼扯,哄她!
人家連手機壁紙都是你,裝什麼理中客!
是啊是啊,一個耀武揚威的小人在雪年腦子裡興高采烈地拍起小巴掌,說得有道理!我的粉絲,我還不能哄了?
雪年做事鮮少糾結,念頭一通,她很快就說服了自己,再一沉思,轉眼就把借口想好了。
化妝師補妝花了半個小時,前後累得夠嗆,自己可以無比自然地走過去提醒金斯嬌,下一遍走戲彆再這麼凶狠,否則留下痕跡對外可就說不清了。
如果金斯嬌害羞,她還能再多調侃兩句——影後偶爾也會有逗人的壞心思。
計劃通,雪年抬抬下巴,斯斯文文地朝窗邊走過去。
休息室門口頻繁有人經過,腳步聲繁忙,金斯嬌專注於回消息,沒注意到後頭有人漸漸走近。
雪年不想嚇到她,腳下故意用上點力氣,讓步伐聲重些。
但金斯嬌還是沒反應。
雪年訝然。
真難過到這種地步,魂都丟了?
想起剛才場記說金斯嬌看起來要哭了,她蹙起彎眉。
等走到椅邊,金斯嬌還沒意識到有人接近,雪年試試語氣,開了口,“金老師。”
金斯嬌一震,愕然地回頭,“雪老師?!”
鐵椅有些年頭,零部件都鬆散了,隨著她猝然回身的動作差點沒散架,椅腿吱吱叫喚。
金斯嬌光顧著回頭,手機還托在手裡,雪年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屏幕上掃了一眼。
聯係人:謝寶貝。
聊天框裡還有一張“親親”的動圖表情包,是對方發來的,看樣子是個女生。
雪年的第一反應是:不該看彆人的隱私。
所以她飛快地挪開了視線。
但馬上,第二反應就來了。
寶貝?
“雪老師?”金斯嬌站起來,肉眼可見的有些慌,不知道在慌什麼。
雪年點點頭,非常冷靜。
女孩子之間互相叫寶貝很正常。
母女、姐妹、朋友……她和雪太後雪琅也經常寶貝寶貝地叫,就連孟沈犯起病也會拿寶貝來惡心她。
——但是。
金斯嬌這樣冷颼颼的一個人,居然會給彆人備注“寶貝”。
雪年精致完美的麵龐上出現了一絲裂紋。
她想起中午用餐金斯嬌接的那一通電話,說話時語氣又低又緩,對方身份的特殊性不言而喻。
看起來她這小粉絲有不少親愛的好姐姐。
“雪老師,”金斯嬌大概是遲一步反應過來了,她往後小小退了半步,客氣地問,“有事嗎?”
雪年和她冷冷清清的眼睛對視上。
兩秒後,雪年俯身,一勾腕從金斯嬌手裡把手機抽了出來。
“用著我的壁紙,喊彆的女人寶貝?”
金斯嬌一怔,從脖子到臉唰地紅了個透!
雪年很滿意她的反應。
金斯嬌話都說不齊整了,開口的氣息都在發燙,“我,我……”
雪年掃了眼屏幕,謝寶貝,頭像是個很可愛的小女生,應該很招人喜歡。
不過麵孔看上去有些眼熟。
她把手機遞回去,若無其事地問:“不是我的粉絲嗎?壁紙換了?”
金斯嬌燒得心率直線飆升,感覺腦袋宕機了,思維運轉遇上前所未有的大障礙。
雪年怎麼知道的?
她看直播了?
她,她……
“手機不要了?”雪年晃晃手。
金斯嬌遲鈍地把手機接過來,“雪老師,我……”
怎麼辦,該說什麼,直接道歉嗎?
“對、對不起。”金斯嬌訥訥道。
雪年微愣,“為什麼道歉?”
金斯嬌用力地平複下呼吸,但還是克製不住地手顫,“是我的錯……”
金斯嬌不止一次的想過,要是有一天雪年發現了自己這些隱晦的心思該怎麼辦。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藏得再好也會有露出蛛絲馬跡的時候,更何況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哪是輕易就能藏住的。
被發現了,就隻有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