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雙紅梅色眼瞳一瞬不瞬的窺視中,“啪”的一聲——
夢子反手給了他一耳光,將他整個扇得偏過頭去。
她的掌心被刀刃割傷,流出的血液蹭得無慘滿臉都是,蒼白病態的皮膚上頓時沾了一片豔麗的紅色血漬。
“夢姬……大人……”
這突然的一幕令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愣愣地看著一向優雅溫文的夢子大人和無慘大人。
“無慘,”
動了手的姬君麵上卻沒有多少激烈的情緒,隻是平複著急促的呼吸,嗓音不穩:
“這樣的放縱太低級了。”
仆人們沒有辦法理解姬君的話。
但不妨礙他們看出來——事態似乎已經平息下來了。
夢子站起身,有人上前為她處理傷口,有人急忙收拾地上的殘渣,慢了一拍的人隻好遲疑著走向了無慘公子。
……沒事的。
夢子大人也在這裡。
她安慰自己。
從剛才開始,無慘大人便一直靜靜地躺在那裡,應該已經冷靜了下來……或者受到了打擊吧?
“無慘大人……”
侍女忐忑地靠近青年,試探著去看對方的臉色時,卻怔了一下,連要說出口的勸說都忘了。
因為鬼舞辻無慘的樣子,實在……很奇怪。
卷曲的黑發散落在他臉上,黑色的發絲間,隱隱透出一雙紅色的眼睛……沒有想象中的恥辱或憤怒,隻是亮得讓人心驚。
但最異常的是——
他、他在舔……
“你在看什麼?”
冰涼的聲音讓侍女下意識低下頭,將身體跪伏得更低,一滴冷汗砸在地麵。
“不……請您……請您原諒……”
她根本意識不到自己說了什麼,幾乎語無倫次,仿佛被某種不祥的陰影攥住了咽喉。
自己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姬君手上、那個時候……血,蹭到了無慘大人臉上……
他在舔臉上的……夢子的血。
低下頭的視野中,侍女看到無慘大人站了起來,能感覺到對方俯視自己的視線,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麼。
啪嗒。
一滴冷汗落在地麵。
但最後,無慘什麼也沒做。
就這麼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
侍女幾乎虛脫,胡亂收拾離開時,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夢子大人就在不遠處。
……姬君。
姬君非常溫柔,對待下人也很親切。即使受了傷、親自阻止了慘劇,也沒有責備被嚇壞的仆人們。
可是和過去整潔優雅的形象不一樣,她此刻衣衫微亂、沾染了血跡,卻依然溫聲細語的模樣,令人感覺到一種異樣的錯位感。
侍女凝視著站在狼藉中、被紅色鮮血弄臟衣袖的夢子大人,恍惚間產生了一種錯覺——
無慘和夢子……似乎,一同陷入了某種怪誕、詭麗的危險之中。
*
“夢姬大人。”
地上的殘渣還沒有收拾乾淨,醫師卻失禮地攔住了需要處理傷口的夢子。
“配方還剩最後的一副藥……在下、在下需要立刻去尋找一味草藥。”
夢子看向險些喪命的醫師。
出現了堪稱威脅性命的混亂,他卻沒有任何憤怒或恐懼,目光總是盯著地上被血液汙染的藥粉,臉色凝重。
“那種材料,京中無法買到嗎?”
對方搖了搖頭。
到底是怎樣珍稀的材料呢?
夢子問出口後,青年醫師思索著,開口道:
“那是一種,一年之中隻會盛開兩到三天,隻在白天綻放的……青色的彼岸花。”
得知最後一個配方,夢子聽到了係統的聲音:
[你已掌握藥劑:【未完成的藥】]
黑色的文字和其他提示沒有不同,不含任何多餘的情緒,卻隱隱散發著一種不祥的氣息。
夢子若有所思地看著最近一直教導自己醫術的醫師,在對方詢問的目光中淺淺一笑:
“我明白了。靜候您的佳音。”
直到青年醫師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夢子才緩緩收回視線,打開係統檢查了一番。
[【未完成的藥】:缺少了關鍵性的材料,未完成的神秘藥方。喝下的話,究竟會帶來怎樣的變化呢……?總之,先等待醫師的消息吧。]
這個描述……
夢子又想起了方才無慘超乎尋常的力量。
她的未婚夫,似乎不再是那個無害的、虛弱的病人。
某種東西撕破了那層蒼白的外皮,一點點暴露出猙獰殘忍的內核。
理智和潛意識告訴了夢子她會遭遇的東西。
可是胸腔中那顆隱秘的種子,仿佛在輕輕地搖曳,無聲地低語。
她攤開用繃帶纏好的右手。
掌心的傷口已經包紮完畢,但活動時,仍能感覺到那種細細密密的刺痛。
夢子輕輕把那隻手放在胸前,用另一隻手小心地、珍惜地握住。
那種疼痛並不令她煩躁,反而有隱秘的、無法言喻的快樂,不斷從胸腔中升起——
夢子知道,自己正緊握著命運的轉折點。
啊……
這種感覺。
……令她心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