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兩?”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寧小姐當真說話算話?”每月二十兩放在哪裡都不算是個小數目。
“公子應該也清楚,這裡是京城中最大的茶樓,每月來這裡的客人不計其數,單付你二十兩我還是給得起的,公子無需擔心。”寧姝玉話說的篤定。
二十兩擺在他的麵前,無疑是巨大的誘惑,既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又可以保證以後的生活,季頌不由得猶豫起來。
寧姝玉也不急著繼續勸說,留人這種事,沒什麼比讓他自己心甘情願更好的方法了。
桌邊的茶水還冒著淡淡熱氣,緩緩升騰到杯盞上方轉瞬煙消雲散,季頌沒有考慮太長時間就答應了下來。
寧姝玉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契約,遞給他:“這是我事先寫好的契約,不算是身契,因為你在這裡並不是來當下人的,隻能算是一種約定手段,裡麵詳細寫了你在順迎茶樓能拿到的東西,你可以仔細看一下,若是可以接受便在下麵寫上你的名字。”
季頌從沒見過這樣的交易形式,問道:“這是這裡的每個人都有的,還是獨我一份?”
“在以後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會有,但現在是獨你一份,你可要看仔細了。”契約的想法不是她一時興起,從很久以前她便覺得,需要一個東西來維持茶樓人員的穩定關係,於雙方而言都算是好事。
手上的契約一瞬間就金貴起來了,季頌小心翼翼將它折起塞進懷中:“這麼重要那我可要帶回去好好看看,看完了再給小姐答複。”
“怎麼做都隨你咯。”
事情既已談妥,便沒必要繼續待在這裡了,季頌轉身離開之前視線飛快略過桌子,轉頭又直直盯著寧姝玉看。
寧姝玉看懂了他的意思,道:“想說什麼?”
他伸出手指著桌子,“這些能全部讓我帶回去嗎?”
他的樣子活脫脫就是一個問長輩討要糖果的小孩,寧姝玉一瞬間福至心靈,“當然可以,過會我就讓人包起來你帶走。”
聽見這話季頌才點點頭繼續向門外走去,頭發隻是隨意束起的並未加冠,寬大發舊的衣衫幾乎快遮不住他細瘦的身軀,也就在這時候,寧姝玉開始懷疑起這個表麵吊兒郎當的人的真實年歲。
說話做事雖全然不像是同輩人,但偶爾也還是會露出幼稚的一麵,說不定季頌的年紀還不如她呢。
青綰提了個過分大的食盒走過來,寧姝玉幫著她一同將季頌吃剩下的糕點用油紙包好,然後裝入盒中。整個過程完全背對著廂房門口,是以她也沒有注意到季頌在踏出門的後一刻有過短暫的停滯。
“好了青綰,這些都裝好了,你去找個人把它拿下去給季頌吧。”話說出口房中卻是無人答應。
寧姝玉正奇怪為何沒人理她,身後便伸出一人手臂,穩穩當當提起食盒。
順著來人的方向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意料之外的臉,眉目深邃,視線正不偏不倚落在食盒上。更確切來說,謝應昭的每一次出現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你怎麼來了?”
“路過,想知道你會不會在這裡,便進來看看了。”他拿過食盒就要送下去。
寧姝玉忙追上去,湊到他身邊:“什麼時候來的啊?等很久了嗎?謝應昭你走慢一點。”
前麵那人沒有回她的話,步子倒是漸漸慢了下來,寧姝玉走到與他並肩的位置繼續追問:“你怎麼不理我啊,一大清早的心情就不好了嗎?”
謝應昭的視線刻意不朝她的方向移轉,自顧自提著東西往樓下走,寧姝玉隻能看到他沉默的側臉。
她實在摸不清這人的心思,但又很想同他講話,尤其是兩人不久前才定下那樣的約定,雖然以前不甚相熟,寧姝玉還是想找些機會好好了解他。
可惜此時的謝應昭並不不領情,寧姝玉也有些惱了,乾脆停下腳步不再跟著他往前走。
謝應昭都快走到一樓了,見狀又返回樓梯,走到能與寧姝玉平視處站定,淡聲道:“我沒有心情不好,隻是不知道同你說什麼。”
兩個人一高一低站在台階上,寧姝玉甚至一伸手就能觸碰到他的白玉發冠,她也真的這麼做了,手放上去時還不忘念叨一句:“謝應昭你這玉冠做的真好,哪裡請的師傅啊。”
剛感歎完寧姝玉動作便僵硬了,方才那樣的舉動不論從哪個方麵來講都不合規矩,若是謝應昭追究起來……不免會有些麻煩。
對麵站著的人並沒有任何發脾氣的跡象,隻是從頭頂拉過她的手,牽著她繼續向下走,“先把你要做的事情做完了再說,等會你問什麼我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