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來風 趙念雪確信,自己聽到了骨頭碎……(1 / 2)

錦灰成雪 十六螢 3727 字 8個月前

桌仰椅翻,小碟碎在地上,裡麵的肉乾撒出來,滾了幾圈沾上塵土。

空氣有幾秒的凝滯,三人望著地上的狼藉,誰也沒有動。

率先反應過來的是豐壽,他失了平日裡的假笑,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朝趙念雪高高揚起手臂:“你敢掀我家的桌子?!”

仿佛是戰鼓敲響,聲震如雷,劉二娘暴跳如雷地撲過來要抓住趙念雪。

趙念雪像隻靈巧的貓兒一般左右閃身躲避二人的追捕,一邊將屋子裡的木櫃抽屜和一乾雜物都拉出來,砸了個爽。

動靜實在太大,劉二娘的兩個兒子,豐山和豐海睡眼惺忪地走進屋內,霎時瞌睡都驚走了,詫異地問:“這是怎麼了?”

劉二娘吼道:“這丫頭瘋了,你們快給我拿住她,我今天非得打斷她的骨頭!”

趙念雪眼尖地發現剛剛推倒的木櫃裡掉出來一本泛黃的小冊子,正是自己的賬冊,心中一喜,正欲上前拾起,卻被兩兄弟阻攔了腳步。

這兩兄弟隨了劉二娘,吃粗茶淡飯也養的虎背熊腰,氣勢洶洶地杵在跟前,像一堵牆一樣朝趙念雪逼近。

趙念雪步步後退,心中有了懼意。卻聽到門外一陣紛亂的腳步聲,伴隨著一連串細弱而焦急的喊聲:“使不得使不得!”

聞其聲,趙念雪便知是豐繡的母親林秋。一個枯瘦而愁苦的女人,身形消瘦得像道蒼白的影子,此刻卻飛身跑到趙念雪身前,母雞護崽似地將她護在身後。

她望著滿地狼藉,一邊道著歉,一邊又回頭訓斥道:“你這孩子,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來這裡做什麼?還把這裡搞成這個樣子,還不快向大伯和大伯母道歉!”

豐壽冷笑一聲:“弟妹,你看這是道歉就能了的事嗎?”

劉二娘在一旁怒火中燒:“我今天定要將這個死丫頭打得滿地爬!”

“誰也不許打我的女兒!”

聞聲趕來的還有豐年與豐綰。豐年拄著拐棍,拖著腳步艱難地邁進屋內,豐綰尋隙鑽進趙念雪身旁,緊貼著姐姐與母親,畏懼的抬頭看著眼前一切。

劉二娘譏諷地看著豐年,滿不在意地嘲笑道:“你這個老殘廢,我就是將你的女兒媳婦都打了,你又能怎樣?”

又轉向林秋:“我說弟妹,你怎麼養出這麼個害人精?阿繡今年也有十七了,依我看不如早點嫁出去,換點彩禮錢,也好貼補家用,省得留在家裡禍害自家人。我連人家都看好了,村東頭的杜老頭想娶個填房,人家手裡頭可著實有幾個子兒呢。”

一股寒氣直襲趙念雪心頭,她又怒又怕,咬著牙瞪視著劉二娘的可惡嘴臉。身前的林秋也好不到哪裡去,身子抖得如同一片被秋風摧折的葉子,含淚道:“那杜老頭年紀比我還大,阿繡怎能嫁給他?”

“對,阿繡不急著嫁人。”說話的竟是豐壽,他又掛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踱步上前,插到兩撥人中間,一副和事佬的做派。“我看阿繡挺有做生意的天分的,應該在家裡多留幾年,好好賺點錢。正好你兩個堂兄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這下不急著沒本錢了。”

趙念雪終於忍不住了,罵道:“你兒子娶老婆關我屁事?我賺的錢就是撒到大街上,也不給你們一分!”

“怎麼說話呢!”豐山豐海又氣勢洶洶地上前堵人,林秋護著兩個女兒往後退,豐年拄著拐棍上前阻攔,兩個小夥子卻一點也不顧長輩情麵,不客氣地將他推倒在地。

林秋和豐綰流著淚去扶地上的豐年,趙念雪氣得胸膛不住起伏,上前一展雙臂攔在他們身前,道:“東西是我砸的,有什麼都衝我來!”

她小小身板擋在中間,胳膊腿兒都比一棵蔥粗不了多少,毫無威懾力,反而惹得豐山豐海發出一陣嗤笑。

林秋淚水漣漣,道:“你們何必如此相逼?阿繡不懂事,砸壞了東西我們賠就是。”

“我呸!”劉二娘狠狠啐了一口,“賠?你們家有幾個錢賠?這些年要不是我們接濟,你們早餓死了!還真以為自己那半畝田能種出什麼花來。”

林秋忿忿不平:“嫂子這話可就有失偏頗了。當初公婆去世,家裡的田地應當兄弟倆平分才是,可你們隻給我們半畝,本就是不公之事,我們忍了這麼多年,如今倒成了我們的不是了?”

“還有臉說。”豐壽似被踩著了尾巴一樣,氣急敗壞地對豐年說道:“當初爹娘去世的時候,你在哪?你在跟著徐反賊打仗!徐反賊被淩遲而死,你替他喊冤,叫人打斷了腿,差點連命都送了,灰溜溜地滾回小河村來,給你半畝田都算不錯了,還有臉叫屈。”

豐年仿佛受了什麼巨大的刺激,喉嚨裡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聲,用力地以拐杖摜地,嗓音嘶啞地喊道:“徐將軍,他從未有過謀逆之心!”

劉二娘臉色鐵青,勃然大怒地衝上前來,罵道:“叫叫叫,你上衙門叫去!你去京城到皇帝跟前叫去!你看皇帝砍不砍你的頭!

“不過是當了幾年的走狗,還真把自己當成姓徐的家裡人了?滿門抄斬漏了你,你還不服氣了是不是?都這麼多年了還不死心,非要鬨得全家都獲罪,跟著你一起人頭落地才肯罷休?!”

豐年嘴唇顫抖,雙腿打著擺,全身的重量都壓在那一根拐杖上,似支撐不住隨時都要跌倒,卻還強撐著想說些什麼,被林秋攔住,淚眼朦朧地看著他,淒哀地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