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薑受傷這事,在她回玉笙院時,已然傳遍整個玉府。
安氏早早領著府醫等在玉笙院,見玉泰抱著玉薑進院,哭嚎著撲過去,隻見玉薑渾身汙泥,叫她無處下手。
“天爺啊,這該如何是好。人好端端出去的,怎麼會弄成這樣。”
玉泰一路上已知個七七八八,便對安氏隻說驚馬,那馬夫還未尋到。
安氏不信,那馬夫是老莊子送來的人手,斷不會犯下如此打錯。
“會不會是有人替換了馬夫?”
素竹忽然道。
她與姑娘出八貝勒府後便上了馬車,隻瞧見車夫坐在前頭,並未細看。
“放心,我這就讓人去尋找。母親不必驚慌,小妹並未受傷,隻是受了些寒氣,快準備熱湯,再吩咐人去煮薑湯來灌下。”
安氏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好,還是康嬤嬤吩咐各處預備。
春禾與秋實早已預備上熱湯與玉薑清洗。又仔細察驗,幸好隻是些擦傷,並無大礙。安氏不放心,硬是守著她,直至點了安神香睡下才出了玉笙院。
安氏前頭一走,玉薑便從榻上爬起身,塞了枕頭進褥子裡,自己換了身乾淨衣裳,又穿了兩件短襖,亦覺得冷得慌,抱著手爐挨著炭火小坐好一會兒才算緩回來。
素竹也在一旁烤火,聽見玉薑說要報仇,嚇得嘴巴也合不上道:“姑娘,不是奴婢瞧不上您。那是九爺,九阿哥,您忘了那日,人家動動手指就能摘了旁人腦袋。”
“是報仇,又不是送死。你放心,山人自有妙計!不過,你先去將素杏和素桃兩個丫頭叫來,我要問話。”
“是。”
不一會兒,素杏和素桃二人跟在素竹身後悄悄進了玉笙院。兩人倒也沒多想,以為是新來的兩個丫頭伺候活計不如她倆,便又將兩人喚來。
畢竟這也才幾日功夫,她倆可算見識了人情冷暖。
如今沒了安氏明麵上看顧,康嬤嬤想著法子磋磨,兩人在後院乾得是最臟最累的活計,比尋常下人都不如,哪裡有當初在玉笙院的風光。
單是一雙手,生了凍瘡,半夜又癢又疼。腳趾亦是如此,癢得整宿無法合眼。
兩人挺直身子跪在玉薑跟前,滿肚子討饒的話在碰見玉薑冰冷的眼神後,都化成小聲啜泣。
“知道我為何找你們來嗎?”
“奴婢知道。”
素竹半路上已經說是為木簪子。
“那你們二人說說,不許漏半個星子!”
素桃瞧了眼素杏,迫切地道:“那日姑娘飲下滋補安神湯藥後,一直昏昏入睡,夜裡不斷囈語。奴婢害怕掌著燈進去瞧見你抓著根簪子,如溺水般不斷揮舞。奴婢喚您,可您絲毫聽不見,還欲用簪子劃傷奴婢的臉。”
“奴婢怕您傷著自己。便想著與素杏將簪子取下放好。可您死死握住如何肯鬆手,竟然將奴婢胳膊拉至脫臼。”
“奴婢想著既然這簪子如此緊要,恐怕價值連城。奴婢一時鬼迷心竅,才…二姑娘,奴婢當真不知那木簪子有何要緊,奴婢隻是…隻是…”
“隻是欺辱我剛回府,無甚根基,竟使你二人下毒害我!”
“二姑娘,奴婢沒有!奴婢再有歹心也不敢做出謀害主子之事!”
素桃膝行數步,以頭搶地,額上很快顯出血痕。
素杏亦哭喊道:“天可憐見,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下毒謀害主子。隻是,隻是……”
“隻是什麼!”
素竹從未曾想到還有這事,方才玉薑開口,她便止不住地渾身顫抖,若當時主子果真中毒,她們這一屋子的奴才難逃一死。
“姑娘,奴婢竟不知還有此事。奴婢鬥膽,還請姑娘定要徹查此事,上報夫人,對她二人嚴加懲處。”
“姑娘饒命,姑娘饒命。奴婢真的知道錯了,當日確實在姑娘的安神湯藥中添加一味藥材,卻絕非毒藥,而是…而是…二爺差人送來的草藥,說是…是壓製姑娘身上的異香。可絕非毒藥,姑娘可問二爺!”
玉薑凝眉沉思,她不想牽扯甚廣,如今隻想找回簪子。
“即是如此,那隻簪子並無任何特彆之處,為何又到九阿哥手中?”
這是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緣由。
“是奴婢見錢眼開,以為那簪子是啥寶貝,可看清楚後才知不過尋常木簪,便想將簪子放回。可九阿哥差人來要姑娘的貼身物件,當時奴婢身上隻有那枚簪子,便給了三兒。”
“那小廝回話說還要件貼身衣物,奴婢,奴婢豬油蒙心,拿了您一件未穿的肚帽兒遞了出去。二姑娘,您就信奴婢一回,奴婢沒有下毒,九阿哥給了奴婢一百兩,奴婢也不敢花了,如今藏在廂房的床肚裡,半分也未挪用。”
素杏哭得滿麵淚痕。
玉薑顯然不信,低聲問:“可那日你說,是九爺丟了簪子讓你尋回,是假話?”
“奴婢怕您追問,若是夫人知道奴婢偷拿您的肚帽兒,奴婢就隻有一死!”
“若是如此,您今日所言未必是真。”
玉薑慢悠悠地道,不時用餘光打量兩人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