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得是康嬤嬤如此不分青紅皂白,上來便直言跟玉笙院有關,傳出去府中人不知要作何感想。
“隻怕早已收拾乾淨,尋不到什麼證據。”
“素桃和素杏原是夫人身邊伺候的,在府中十分得力,又受夫人疼愛,尋常年節哪一回夫人不給她們添置衣裳首飾的。若非這次挨罰,過幾日廟會恐怕夫人還給她們做新衣裳。”
素桃扶著自家姑娘出了八角亭,拐個彎兒便是玉笙院。
誰料便碰見玉嫣然跟前伺候的丫頭,急哄哄地尋過來,說大阿姐要見她。
來不及收拾濕透的鞋襪,便匆匆去了引嫣居。
好在屋內碳火足,也不覺得冷。
昨個兒玉嫣然回來得遲,又是吃了酒,如今還是昏頭昏腦地倚在枕頭上。
“小薑,來,給我瞧瞧,可有受傷的?李樂瑤那丫頭,我明日定要與她分辨幾句。”
玉嫣然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床邊,仔細打量一番,聽說她隻是些擦傷才安心道:“方才醒來才知你出事了,還是玉泰機靈,怕你自己個兒回府不周全趕去送你。是阿姊糊塗,未曾想過你也是初初回府,隻怕連著回府的路都記不周全。”
她說著,竟落下幾滴眼淚。
“明日隨我去九阿哥府上一趟,雖說九福晉是個難相與的,可昨個兒若非九爺指路,定會耽擱些時候。薑兒,阿姊隻要一想你被歹人所困,阿姊這顆心就撲通通地受不住。”
玉嫣然說得情真意切,連玉薑也有些許動容,終於說了玉泰明日領她去九爺府中登門道謝。
玉嫣然聞言才長舒一口氣道:“薑兒,你莫要看著平日府中和外頭高看我一眼,若非仰仗寶親王府和跟八福晉私交,阿姊在這京中亦是浮萍飄零。這也是阿姊願意帶你出府去結交旁人的道理。咱們玉府,說得好聽也算是富戶,可父親不上進,連帶我們這些做孩兒的也身不由己。”
“如今隻盼著玉泰在殿前仔細當差,庭柏明年能高中,咱們才能無須仰人鼻息。可京中牽連甚廣,稍有不慎便玉石俱焚。你在外行事定要小心謹慎。給八福晉的賀禮,昨個兒我亦給你換下,那對鐲子是母親與你的,你好生收著吧。”
最後一句,玉嫣然壓低著聲音,約莫隻有兩人能聽見。
“瞧著衣裳也濕透了,我便不留你久坐,快回去換了衣裳喝點薑湯暖著,彆受了涼氣,過幾日十五廟會,少不得帶你去熱鬨。”
玉嫣然說完,差人取了荷包交給玉薑,她捏在手中,知道裡麵是她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替換下來的一對鐲子。
臉上一熱,玉薑低聲道:“那回頭我讓素竹將匣子送還大阿姐。”
“不必了。你瞧著喜歡便給你,是我思量不周,哪有姑娘家不愛首飾匣子的,我命人定了兩副頭麵,等做好了送你。”
“阿姊。”
玉薑有些嗚咽。
“這些事本該由母親操心的,可母親這些年身子越發差了些,難免思慮不周患得患失,你莫要往心裡計較。說起來,當年若非母親照料我,也不會叫你走失。小妹,往後萬事有阿姊照應著,嗯?”
玉薑點點頭,紅著眼睛離開引嫣居。
“姑娘,大阿姐是真心疼你。”
玉薑點點頭,攥著手中的荷包,迎著風雪疾步朝玉笙院走去。
用過午膳後,風雪才稍緩了些,春禾稍稍推開半扇窗戶換換屋內炭火味,眼瞅著天寒地凍裡,院子外站著個人,便喚來素竹仔細瞧。
“姑娘,是二爺。”
玉薑本已歇下,隻得罩著外袍裹緊大氅出了室內,被寒氣激得一哆嗦。
玉庭柏已走進院內,並未上前隻是站在廊下問:“你可還好?”
“回二哥,隻是些擦傷,上了藥膏沒事的。”
玉庭柏見她窩在大氅毛領中,紅撲撲的麵龐透著些許驚慌,知道自己此番怕是有些嚇到她。
“二哥要不進來坐坐,外頭冷。”
“不坐了,過來瞧瞧你,你若無事,我還需回去看書。”
說完,玉庭柏轉身便要走。
“庭柏二哥!”玉薑忽然叫住他,福福身子道:“二哥來年高中遊街時,小妹能否陪同,沾沾喜氣?”
她聲音似屋簷下的冰凝,清脆猶如石缶聲聲入耳。
玉庭柏並未應她,隻是笑著擺擺手,出了玉笙院。
隻是這一夜,瀚海樓的燈火徹夜通明。
玉薑很快便將玉庭柏風雪探園一事拋之而後,因為安氏差人送來件木匣子,裡頭放著枚蘭花簪子,說是玉懋堂開口後九阿哥令人送來的。
她將簪子握在手中,細細打量並未覺得不妥,隻是心裡並未有失而複得的喜悅。
她讓素竹將木簪子收好,未用晚膳便早早窩在床褥間。
木簪子到手了。
也許睡一覺便能回家。
可不知怎的,她內心居然有所猶豫。如果她回去,這裡的玉薑是不是真的就死了。
可是在自己原來那個世界,除了朋友,亦沒有親人掛念,大約過段時間後,朋友亦會有新的朋友。
可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