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小二剛好進屋上菜,三人依次坐下,碟碟碗碗都不似府中規矩樣式,加上肚子真也餓著。玉嫣然雖自己守著食不言的規矩,也沒怎麼要求玉泰與玉薑二人,玉薑甚至還飲了些不醉人的果酒,臉蛋兒熏著紅撲撲地甚是可愛。
她托著下巴,自詡千杯不醉的酒量,如今卻是鬨著笑話,一臉憨笑地望著兄姊,緩緩地道:“真好。嗯,我覺得現在正正好。”
“什麼正好?”
玉泰探頭問她,隻聽咣當一聲,腦門磕在桌子上,人已經醉酒迷糊了,素竹忙伸手托住她的額頭,小聲喚姑娘。
玉薑抬手拍拍她的肚子,嘟囔聲吵,側過身子伏在案上,委實可愛過分。
這一日玉薑吃醉了酒,回府亦是昏睡不醒,連帶玉泰少不得吃了一通耳朵官司。
素竹伺候了一宿,才倚著榻子旁歇下,外頭又鬨哄哄地吵起來,說是楚王府的庶子攜帶者媒婆和家私前來求娶玉府二姑娘,正在前院候著不肯走。玉大人又不在府中,安氏便差人傳玉薑前去說話。
“姑娘還未起身呢。你去回了康嬤嬤,就說姑娘昨個兒吃了酒,現下還頭暈得厲害,不便見人。”
素竹是昨個兒見過楚蕭侍衛,也親耳聽說姑娘對此人並無屬意,便吩咐秋實先去擋著,又讓春禾去告知大阿姐,不說其他隻管照實說了。
秋實去得快,回的也快,說夫人怕是擋不住已經差人去請二爺去前廳,避免萬一還是趕緊將姑娘喚醒才是。
玉薑是自己醒的,夢裡驚出一身冷汗,說是玉府知道自己並非玉薑,一個個青紅白牙地手持長刀朝她劈頭蓋臉亂砍,在夢裡如何也掙脫不開,眼睜睜瞧著自己被亂刀砍成肉泥,死狀淒慘。
聽說楚蕭過來求娶,愣了半晌才想起這個人是誰,瞪大眼睛不明就裡。
“他要娶我?現在?”
“楚王府的人說了,眼下先定下這樁親事,等過個三年再成親不遲。楚侍衛說,他著急定親也是想跟姑娘有個名正言順的往來,以免叫人非議。”
“母親如何說?”
玉薑扣好衣裳,起身要往外走。素竹搖搖頭,隻怕安氏應付不來,還得看大阿姐的意思。
“那便去瞧瞧吧。”
素竹扶著她,迎著風雪往前院走去。一路上素竹將滇西楚王府的情況說了個七八,隻是楚蕭雖是庶子,可多年在京中身份尷尬,說是質子又是禦前侍衛,若非質子楚王府常年不與其通傳消息,連京城周邊的營生都不曾過他的手麵。
“也就是他頂著楚王庶子的身份,實則並非皇親國戚,又是公務員,卻也隻是工薪階層?”
素竹不解何意,繼續道:“姑娘有所不知,楚侍衛是京中名聲並不大好。大前年進了殿試,不知怎的被連人帶席案給轟了出來。背地裡有人說,他進殿試的文章也是代筆,他本人並無才學。不過他功夫倒是極好,楚王府嫡子個個驍勇善戰,他這個倒是不差。”
“自然是有些本事的,若當真如阿姊所言不學無術,又怎會在禦前當差。”
“那姑娘的意思呢?”
“去瞧瞧也不會少塊肉。隻是我倒是沒想到,昨個兒一麵之緣,他會今日登門求親。隻怕這人行事衝動,與我未必有緣。”
見她這般說,素竹委實鬆了口氣。
玉薑有些不解地問:“怎麼,你也覺得楚侍衛並非良配?”
素竹愣住,急忙道:“回姑娘,奴婢道不知楚侍衛為人如何,隻是初見便如此,委實有些唐突姑娘,傳將出去,外頭人不明內裡指不定怎麼議論的,反倒有損姑娘清譽。”
玉薑點點頭,古人將名聲和閨中清譽看得十分要緊。這楚蕭最好是情難自禁,否則定是彆有用心,叫她十足難堪。
前廳門口有小廝把守,瞧見她急忙迎上來道:“二姑娘,大阿姐動了怒氣,正在裡頭發火呢,您快些進去。”
剛打簾子,玉薑便聽見玉嫣然沉鬱厚重的嗓音。
“楚侍衛是聽不明白,還是寧願揣著明白裝糊塗。玉薑今日不嫁你,至於往後種種,往後再說罷了!”
玉嫣然的聲音已經壓不住的怒氣。
一片平靜,響起男子清平冷靜的聲音,他說:“即是如此,我今日便先占個坑,往後二姑娘若是議親,頭一個需是我。還有,二姑娘如今未動紅鸞,我想見著二姑娘親自說個明白。”
“見著玉薑又能如何,難不成她與你一麵之緣,還會應下這門親事不成?”
是安氏的聲音,無力卻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