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出街(2 / 2)

素竹舉著塊糯米糕放在玉薑嘴邊。

玉薑正欲伸手,馬車外傳來玉懋堂身邊小廝閂化的聲音。

“二姑娘,老爺請你下車說話。”

玉懋堂在巷口候著,身上薄薄一層積雪,顯然是等了一段時間。玉薑回府這些時間,除了玉懋堂領她進門那日,便也隻有家宴那次,其餘時間,幾乎不打照麵。

她對眼前這位仙風道骨迎風而立的中年男子,知之甚少不說,骨子裡還透著些畏懼。

不知因何而起。

玉薑行至跟前福福身子,問:“父親今日不用進宮?”

玉懋堂留著長長的絡腮胡,這幾年又不允人打理眉毛,自眉尾處低垂著,叫人瞧不清他的眼神。比如此刻,他雖是盯著玉薑,眼神去落在旁處。

“今日要去棲霞山,查勘場地。”

“父親辛苦,雪天路滑且當心些。”

“難得你有這份孝心。”玉懋堂聲音毫無起伏,像是知道玉薑毫無誠意的關心,他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道:“聽你母親說,如今府中銀錢均從你處出入?”

“回父親,母親體弱需要靜養,阿姊開春要大選,女兒不才卻願為家中分憂。”

“甚好。隻是你這幾年不在府中,難免會受人非議。需行事謹慎,切勿冒進和焦躁。”

“多謝父親教誨。女兒謹記於心。”

父女二人一唱一和,皆是言語寒涼又疏離。

“如此甚好。我這幾日有宴請,你讓人預備五百兩銀子,今日晚些送來。”

“是,女兒這就預備著。”

玉懋堂聞言,仔細打量著玉薑,眼神冰冷毫無溫度。

“四阿哥有意納你入府,你可願意?”

他的聲音波瀾不驚,聽在玉薑耳中卻猶如驚天炸雷,她猛然抬起頭,看向玉懋堂那雙晦暗不明的眼睛,試圖從中探取些什麼。

見她這般驚駭,玉懋堂反而放下心來。

“為父以你尚且年幼,婉拒了四阿哥。隻是四阿哥說你容貌像極他一位故人,願對你多加照料。你心裡知道便可,不必告知旁人。”

“是,女兒知道。”

玉懋堂見她神色恭敬如初,轉而翻身上馬,回首朝玉薑道:“你既已是玉府嫡女,我自會照看你幾分。”

“多謝父親。”

“這是你的福氣,不必謝我。”

玉薑目送玉懋堂緩緩離去,轉身回到馬車上。

短短幾分鐘,恍若隔世。

玉懋堂要銀子,開口大方毫無避諱,他甚至在提醒她,他可以輕易將她送人,甚至無需她點頭。自然他也能庇佑她,護她周全,也隻不過因這具肉身的身份。

玉薑的背後滲著汗漬,想起方才玉懋堂的眼神,沒來由的胸悶氣短。今日還有要事,關係著被索要的五百兩銀子從何而來,她需打起十二萬分精神。

馬車緩緩移動,壓過清晨寂寥的街頭凍土。

長街空曠,鮮少有人走動。

這偌大的城市和時空之中,仿佛隻有她置身事外。她多希望這是一場夢,或者是個玩笑,她隨意推開一扇門,轉過臨街一角,亦或者驟然翻醒,她人依舊在熱鬨都市,眼前是繁華的開明盛世。

車內燥熱難耐,素竹便打著半邊簾子,透些冷氣進內。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與馬車幾乎擦身而過,險些驚著馬匹。

玉薑挑開車簾,也隻看見個背影。

“姑娘,瞧著是九爺呢。這麼早,九爺這是要出城去?”

“他出城便出城,與我何乾!”

玉薑現在對這個臭老九是一點好感也無。若說初見時,倒是有幾分沉醉在他的皮囊下。這幾回相處下來,簡直就是凶神惡煞的代名詞。

玉薑話音剛落,馬車停住,車夫輕聲道:“姑娘,是九阿哥。”

玉薑挑開車簾,弓身而出,見胤禟坐在高頭大馬之上,一身黑衣猶如鬼魅般藏身黑暗之中。

“見過九爺。”

她隻是福福身子,並未下車。

“這麼早,去何處?”

胤禟勒住韁繩,打馬走至跟前,俯視著她。

“不去哪裡,母親想吃街市剛出鍋的豆腐,我趕早過去,等母親起來便能吃上。”

玉薑撒了個謊。

胤禟冷笑道:“瞧不出,你倒是有如此孝順之心?”

“九爺這是要出城?”

玉薑岔開話題。心想,至於自己是否孝順,何必與外人詳說。

胤禟居高臨下冷瞥了她一眼,將她那點兒小心思了然於心,他揮動長鞭並未答話,轉身朝城門外疾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