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薑瞧著他遠去的身影,問道:“京中可是有大事發生,他如何這般著急?”
她不問還好,一問素竹連忙低聲道: “姑娘,您忘了,咱們今日要去的那幾處商鋪,如今可都在九爺手上。咱們見不著九爺恐難成事。”
玉薑搖頭道:“今日咱們就賭他不在城中才好辦事。我讓你找的人可找好了?”
“找了呢。奴婢有位表兄,原是在淮河碼頭做事,去年在城裡開了間鏢局。人雖然粗陋,可姑娘隻管使喚就是。”
玉薑似想起什麼,忽然問道:“素竹,你既有族親,是否知你父母身在何處?”
素竹怔住,漲紅著臉低語:“回姑娘,奴婢是早幾年無意中見過表兄後才知,當年奴婢姊妹兩人是被親生父母典賣給了牙婆子。”
“可是家中遭荒?”
否則,怎會有親生父母發賣孩子的。
素竹搖頭。
“聽表兄言,奴婢姊妹被賣了後,父母又接連生了三女,可惜隻養大了一個,也被賣了。直至生下幺弟……”
玉薑沒再說話,隻是輕拍素竹的後背。
“這些年,奴婢雖知父母在老家過得不好,卻從未有過幫襯。奴婢隻要一想起他們,就想起妹妹,她不過才三歲。奴婢托表兄幫忙尋著下落,可人海茫茫,早已不知生死。”
玉薑有些懊惱不該多問,她伸出帕子擦乾素竹的眼淚。
“奴婢本以為已是心硬如鐵,可姑娘從未苛待奴婢,伺候您至今,奴婢總是心想自己何德何能竟遇見您這般好的主子。往後,奴婢的命就是姑娘的。”
說完,伏在車內,重重地磕了個頭。
玉薑笑罵道:“彆,我可不要你的命。你隻管好好活著,活出個人樣來,叫那些人瞧著!”
“是!”
馬車很快停下,玉薑裹緊大氅下車後,臨街巷口內站著五位身量高壯的漢子,領頭一人瞧見素竹急忙迎出來。
“蓮丫頭,你來了?”
素竹臉上一紅,很快側身道:“表兄,這位就是我家姑娘。”
漢子打袖問安,笑著道:“秦東來請姑娘安。姑娘待蓮丫頭極好,小的願為姑娘鞍前馬後。”
“哦?”
玉薑意味深長。
漢子倒也不避嫌,沉聲笑道:“不瞞姑娘,小的曾想給蓮丫頭贖了,討回去做婆子的。蓮丫頭不肯,說姑娘才回府,身邊少不得人。哈哈,小的還能再等兩年。”
至此,素竹的一張臉紅得猶如喜被。
巷口的那幾位亦是笑得前仰後合,到底是跑江湖的,說話做事著實讓人痛快。
“好,秦兄弟,我便記下此事,等將來你與素竹成親,我定會添置嫁妝,親自給她送嫁。”
“嘿嘿,多謝多謝。”
“姑娘,姑娘,您莫要聽他胡言亂語,奴婢不嫁,奴婢這輩子隻想留在姑娘身邊伺候。”
素竹急得一掌將秦東來推開數步。
玉薑笑笑沒有說話。
秦東來急了,上前道:“那不成不成,蓮丫頭,我等你便是。咱們成親後,若是姑娘不嫌棄,你再伺候就是。親還是要成的,要趕緊成。”
一副猴急的模樣,惹得巷口漢子笑到絕倒。
玉薑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素竹隻當自己姑娘笑話自己,漲紅著臉恨不得找塊地縫鑽下去。
玉薑的臉上笑容便一直沒下去過,給秦東來幾人吩咐兩句後,便一並往臨街市口走去。
地上泥水結成冰,玉薑便半倚在素竹身邊,低聲耳語道:“那日我當楚蕭已是唐突,今日瞧見你這位表兄倒是覺得情真意切。你瞧,同一件事,不同的人做效果也是不同。你這位表兄是個熱鬨人,若是得你心意,才這般春風得意。”
“五間商鋪,咱們今日隻要租金,讓他們自己個兒往上頭傳消息,好聽的難聽的,咱們都兜著,再不濟鬨到八福晉跟前,也是有話說。記著,一會兒讓你表兄的兄弟隻管動嘴,莫要動手!”
“奴婢知道。”
玉薑拍了拍她的手背道:“還有一事,我且告知與你,明年我怕亦是不能放你成親,最遲後年開春便可,你與他明說了好,彆再說什麼一輩子做奴才的話。誰天生下來就是做奴婢的。府中情況你也知道,我也需要些時候於你攢嫁妝錢。”
“奴婢知道。奴婢心中有數。”
“後日十五,準你一天假,你與你表兄聚聚。”
“姑娘!”
“廟會讓春禾跟秋實跟著吧。這幾日下來,瞧著也是個心細的。”
“好。廟會上人多,姑娘還在仔細些好。”
“嗯。”
*
臨街的商鋪尚未開門,隻有零星幾個包子鋪冒著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