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債 (一)(2 / 2)

要去的第一間店鋪是東市口最西邊的一間茶樓。原是安家的一間成衣店,前幾年重新裝修,如今二樓設有雅座,間或絲竹靡靡之音,一樓供南北普客落腳,每日臨近午時才開門營生。

玉薑卻知道,每日清晨時分,掌櫃的便來收前一日櫃台上的銀錢。於是吩咐眾人等在巷口守株待兔便是。

果然,一陣鈴鐺叮鈴響,一匹驢子牽著矮車出現在茶樓旁的巷口。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九阿哥胤禟乳母的小兒子,許是將奶水都供應給了阿哥,這個人生得麵黃肌瘦身量矮小不足四尺。

他爬下驢車,從巷口旁的側門開鎖進去。

玉薑招招手。

秦東來領著一眾兄弟從正門一擁而上,將木門拍得轟隆作響。

不一會兒,裡頭傳來細長的說話聲。

“誰呀!今兒上水還早著呢。”

秦東來也不應聲,隻管把木門砸得哐啷巨響,門框邊的灰燼撲簌簌直落下。

裡頭的埋怨聲漸次近了,玉薑攥緊著手,心跳也不由加快,暗自祈禱能開個好頭。

門從內被人拉開。

秦東來往裡探了半天,被兄弟戳著腰子,一低頭,才見著人。

“掌櫃的?”

“大早上的乾啥呢,說了今兒要去靈泉山起水,爐子還是涼著的。”

趙平眼尖,以為秦東來幾個是過路歇腳的江湖客。

“誰要喝你茶了。”秦東來一把將趙平拎起來,擁著眾人擠在烏漆嘛黑的堂屋內,吩咐人手點了燭火,將人放在地上,眾人圍住一圈,再次確認是不是掌櫃的。

趙平點點頭,有些心虛,隻怕半盞茶功夫,腦袋裡將自己前世今生做的事兒轉了個遍。

“是掌櫃就行。我們姑娘來收租的。這是地契,這是房契,還有這是早幾年你們給的租金憑證。你瞧一下,我給你算算,去年跟今年,按照每月二兩銀子算,一年是二十四兩,兩年便是四十八兩,今兒剛好把明後兩年的一並收了,算你一百兩,如何?”

趙平看了眼手上的地契,朝玉薑拱手道:“姑娘有多不知,您這房契是假的。小的這倒是有真的房契,您候著,我取來與您瞧瞧。”

說完,朝櫃台旁走去。

秦東來看了眼玉薑,見後者麵色如常,又朝素竹擠眉弄眼。

“姑娘,他若是真拿出房契如何是好。”

“不急。手爐涼了。”

玉薑將手爐遞給素竹,將人支開後,站在秦東來身旁道:“一會兒眼睛亮著點,若真動起手來,你隻管帶著素竹跑。”

秦東來不解。趙平端著燭燈,將房契雙手捧了過來,攤開在桌麵上道:“姑娘,您瞧瞧,咱這房契上的是前麵官府衙門戳子的。”

“掌櫃這房子是從九阿哥手上買的?”

房契上寫得清楚,此房屋原是九皇子私產。

“您瞧這裡,這前後三進的小院,是八阿哥給九爺,九爺脫手便宜了咱。”

趙平隻當她信了,姑娘家家的,誆騙兩句未必不得行。

“嗯,既然你篤定是九阿哥的便成。”

玉薑說完,便將自己的房契地契一並收好,交給匆匆而至的素竹。趙平見她認了,便退至一旁做送客狀,臉上掛著迎來送往常見的笑意。

“姑娘,慢走。哎!哎呀!哎吆吆吆!來人啊!來人啊!”

趙平臉上的表情,猶如七月份的雷暴天,瞬間掉了個底朝天。

玉薑抓起桌上的房契,就著桌邊的燭火,點著了。

事情發生在瞬間,趙平掙紮著要去救,秦東來哪會放人,左右擋了兩回,地上的紙便燒了個乾淨。

玉薑拍拍手,朝著趙平攤手道:“我賭您這房契衙門裡沒有備案。你說咱們是報官,還是你給我兩百兩,我走人?”

“兩百兩?你們方才明明說是一百兩!”

趙平不可思議地望著她,明明自己已經搬出九爺,這夥人絲毫不懼,竟還當場加價。

“方才你若好好給了,自然也就一百兩。可你偽造房契,我若不告你,必有包庇之罪,擔此風險自然多要些辛勞費。”

“大膽!你們到底是何人!你可知這茶樓背後主人到底是誰!”

“三百兩!你多說一句,我便多要一百兩!你若不給,我明兒去八爺府上要!你家主子不要臉,想來八阿哥定是愛惜羽毛。”

“你們就不怕拿了這個錢出不了這扇門?!”

“四百兩!趙平,你可知我為何這時來堵你?你為了私底下撈些油水,讓賬麵乾淨些,做了多少事?這麼大早一個人來收賬,你手麵上乾淨多少,真不怕九爺知道,不怕九爺查你?”

“你到底是誰!你還知道些什麼!”

“五百兩!”

玉薑要得氣定神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