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望著金燦燦的黃魚,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伸手抓住三五條不由分說地要塞入玉薑懷中。玉薑隻取一根藏於袖中,仔細叮囑安氏好生將養,才退出內室,與素竹掌著燈籠回了玉笙院。
她雖知安氏有心瞞她,卻不予戳穿。
母親身邊少不得康嬤嬤伺候著。
隻是次日一早,玉薑早早候在正門耳房外,瞧見玉懋堂裹著大氅正欲出門便急急過來請安。
“薑兒啊,怎地候在這處,若是受了風寒如何是好?”
玉懋堂神色親昵,頗有幾分父慈女恭。
“昨日回來天色已晚,不曾於父親跟前請安甚感惶恐,女兒知道父親今日仍要去棲霞山,恐風大天寒,特預備了溫好的薑茶和幾樣飽腹的點心,以免父親路途饑渴。”
素竹捧著件敞開的包袱,裡頭四樣食盒,一樣細紋包裹的酒囊,交由玉懋堂身後的小廝。
“還是薑兒有孝心,知道惦記為父。”
“父親身受皇命,日夜操勞,母親又纏綿病榻,如今女兒是要儘儘孝心,承蒙父親不嫌棄便好。”
玉薑仍是十分恭敬。
玉懋堂捋動長須,緩緩道:“既然你母親交由你掌家,隻管去做便是。隻是你到底年幼,萬事三思而後行,不可落旁人話柄。再者……”
他頓了頓,連聲的神色忽然陰沉幾分,在昏暗的燭火下猶如一座大山似地壓在玉薑的頭頂。他半傾著身子,在她耳邊低語道:“以後,再有昨夜那種事,不必勞煩你母親手下還往前院送一趟,你直接交由我便可。你母親賞你那根,好生留著也可。隻是,不要有下次!”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
玉薑一早備下的包裹仍舊捧在小廝手中,再次交還給了素竹。
回去路上,素竹一直念叨著,說什麼幸好昨日沒將箱子抬去暉安居。
玉笙院內,秋實和春禾正在院子裡生火,今個兒未落雪,兩人在院子中用枯枝起了癱篝火,將地上的凍土燒化開後,四人緊閉院門挖出個不大不小的坑,將其餘八十根金條用油紙包好,兩根一捆碼放在土坑內,又再次回填,並將院中石桌至於其上。
忙完這些後,天漸漸亮些。
四人回到室內,玉薑也不含糊,開了第一次小規模的組內會議。先是就眼下的局麵做了初步分析,又在困局中點明希望,接下來肯定會裁員,但是核心組成員暫時不動或是可自願選擇。玉府就像是一艘臃腫且破舊的老船,安氏名下的財產早已拖不動,要麼共沉淪餓死,要麼棄大船保命要緊,再將接下來四人分工細細劃分,如何保命,如何絕處逢生,如何銀子生銀子。
三人雖聽不太明白,可皆是口口聲聲願意托付性命。
等引嫣居有了動靜,玉薑便又將昨日行事告知玉嫣然,隻隱下黃魚不談。
“我想做生意,不知阿姊可願引薦四福晉與我認識?”
玉薑表明來意。
如今京城中唯一能從財力上抗衡九阿哥胤禟的,便隻有傳聞中富可敵國的四福晉。
正在梳妝的玉嫣然聞之一愣,轉過身子打量起玉薑,問道:“你要去跟四福晉學做生意?”
玉薑搖頭道:“我是要見四福晉一麵,有些話當麵說比較合適。”
玉嫣然撫著胸口道,驚魂未定地道:“那便好。經由上次八貝勒府一事,我還是覺著你離四阿哥和四福晉遠些好。”
“薑兒知道。”
“非要當麵說?明日是廟會,可往年四福晉並不會露麵。這樣,我今日去見八福晉,有消息晚些時候和你說。”
“多謝阿姊。”
“要不你今日隨我一並去八阿哥府?”
“不了不了。”玉薑見房中婢女眾多,便附耳小聲道:“昨個母親給我枚小黃魚,我今日出府去尋商鋪,明日看好營生,想著先將店鋪支起來。”
玉嫣然再次睜大眼睛,她聽得懂玉薑說的每個字,卻恍惚一瞬間不明白何意。
“你最近就要開店?”
“嗯,按理說年前應該能吃一波紅利,趕到開春定不及眼下。”
“這個,也是你那位師父教的。”
“嗯。”
“你那位師父倒是個奇人,可惜無緣得見。明日廟會,我定勸說八福晉邀四福晉同去。”
“多謝阿姊。那阿姊先忙著,我先出去。”玉薑轉身準備離開,忽然想起什麼,可最終隻是搖頭並未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