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喂毒(2 / 2)

康嬤嬤親自掌燈送玉薑回了玉笙院,途中玉薑猶豫片刻,到底還是將王李安所言問了出來。康嬤嬤先是怔住,見四下無人跪倒在雪地之上。

“姑娘,奴婢從未貪墨銀錢,老奴就是死,也不會動用姑娘的嫁妝。”

康嬤嬤以頭搶地。

玉薑連忙將人拉起,低聲道:“母親是知道的,並無疑心與你。今夜我與你說,隻想問你,這些銀子是否進了前院?”

康嬤嬤點點頭,複又跪下,悲愴地道:“姑娘,二姑娘,您有所不知,當年老爺求娶夫人,就是看著夫人的家世,早些年變著法子讓夫人回家要銀子,大老爺一氣之下攜家帶口去了江南,這些年都不曾往來。後來老爺要不到銀子,便打起夫人嫁妝的主意,夫人是個心軟的,老爺哄一哄便掏儘家底,若非念著姑娘您隻怕這些年早已棄如敝履。後來越發苛待,動輒謾罵是小,有次老奴,老奴,老奴……”

康嬤嬤畏縮不敢言語。

玉薑將人拉起,持著燈籠快步回了玉笙院。

“說吧,這裡不會有事的。”

玉薑吩咐人多生了一盆炭火,放在康嬤嬤腳邊。

康嬤嬤感動不已。隻道二姑娘雖是不養在跟前,待她一介老婦尚且如此,想必定會護佑安氏周全,便不再隱瞞,一股腦兒將這些年種種悉數拋出。

“姑娘,您有所不知。老爺這些年沉迷修道,說什麼修得是來生。還要與夫人結下三世姻緣,也給夫人灌下不少湯藥,說將來一並坐化金身。可憐老奴發現得遲些,直至夫人生下樊少爺,老奴才發現夫人的湯藥之中和有金沙。他這是在要夫人的命啊!致使夫人如今藥石無醫,是因為早已被掏空了身子!”

玉薑駭然,被素竹撐著才沒有跌坐在地。

“便是因老奴發現此事,便時時留意,貼補家私討好那人,彆說莊子和商戶的租賃,便是老奴自己那點兒家私,早已消耗一空。隻盼著他明白,夫人在一日,這些銀子便有。可如今,姑娘您回來了,他便再下狠手!”

“為何不報官?”

玉薑忽然想到,她初回玉府時,安氏的身子並未如此孱弱,直至那次家宴後,才臥榻不起。

仔細想想倒也明白。

玉嫣然斷是不會惦記安氏那點嫁妝,若是安氏不在,膝下無女又無兒媳孫女,這筆錢囫圇入了玉懋堂的私庫未必有人知道。可玉薑突然歸來,不得不打斷玉懋堂放長線釣大魚的計劃。

玉薑甚至萌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當年富察氏到底如何身故的……

康嬤嬤繼續低聲抽泣道:“這是後宅內院,官府如何行事。夫人念及幾個孩子,並不肯和離,自覺無顏回見父母,隻能如此苦熬著。二姑娘,你如今既已知曉,求二姑娘救救夫人!”

“母親可知內裡?”

康嬤嬤聞言輕輕點頭。原先未必知曉,隻是如今怕已知九分。

“既已知曉,母親難道什麼也不做?”

“姑娘!”康嬤嬤悲愴出聲道:“從前那人不過尋常小吏,尚且奈何不得,如今身負皇命,夫人一介女流之輩,又能如何!便是傳揚出去,也不過是徒增幾條性命罷了。”

玉薑擦乾眼角淚滴,將康氏從地上拉起低聲道:“將眼淚擦擦,莫叫旁人知曉。從此往後,每隔五日你來玉笙院一趟,我會有銀子給你,你在找機會給父親送去,不過你記著,此事不必叫母親知曉。”

“老奴知道。老奴替夫人謝過姑娘。”

玉薑又讓素竹領著康嬤嬤去洗了把臉,好生送出玉笙院。

素竹回來伺候,被春禾攔了下來,兩人在廊下低聲道:“姑娘說想自己靜靜,不叫我們進去叨擾。姐姐,你說康嬤嬤說的都是真的麼?”

“是真是假又如何,咱們姑娘又往自己身上背事兒。姑娘自打回府,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如今隻盼著店鋪開起來,好叫姑娘鬆快些。”

素竹長籲一口氣,原本盼著明日能去豐天鏢局,可今夜姑娘撲過來護住她的瞬間,她算是想明白了,這輩子是生是死勢要追隨姑娘的。

春禾拉著素竹的胳膊小聲道:“姐姐,你可聽說了,那邊說是要進宮的,說不定等大阿姐進宮去,咱們府上的日子便好過些。”

素竹一愣,立刻追問是從何人處聽說。

春禾道今日一早寶親王府差人來給玉嫣然畫像,領頭的老嬤嬤趾高氣昂逢人便說,隻怕如今玉府人人皆知。

素竹氣結,讓春禾與秋實吩咐玉笙院伺候的,一律不準議論此事。

秋實有些不明,追問說進宮伺候畢竟是喜事,為何不能叫人高興高興。

“寶親王府嫡出的小格格今年及笄,恐是年幼,總要有人去為她探路。咱們大阿姐便是這般被送將進去,若真是喜事,又怎會便宜了咱們。”

素竹氣呼呼地,她如今跟在玉薑跟前倒是學著換個角度想問題,從前想不通的眼下全明白了。

什麼恩寵富貴,不過是腦袋上懸著把刀,什麼時候落下來,什麼時候死翹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