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予懷斂下心神,怯懦的如實告知。
“回殿下的話,在下是鎮國將軍府中的庶長子,楊予懷。”
“庶長子?”白蕭沉吟一瞬,狐疑的問道:“竟然是庶長子,那為何本王卻從未聽說過你?”
楊予懷聞言目露苦澀,麵容淒楚,一切儘在不言中。
白蕭見此便心中了然,順勢跳轉了話題,不再多問。
“如今你我二人也算認識了。本王看你也是個麵善的,不如,你來做本王的伴讀吧?本王正好缺個伴讀。”
楊予懷聽聞這話是又驚又喜又惶恐。趕忙擺手拒絕到:“這如何使得?祁王殿下的救命之恩已經無以為報,在下怎敢奢求其他?何況在下大字不識幾個,若做殿下的伴讀,豈不是讓殿下蒙羞?”
“非也非也。”白蕭搖搖頭微微一笑:“人,自然是因為不懂才要讀書。那些什麼都懂的人,本王又何須他們做伴讀?宮中有整個北溟最好的講師,但願能對你有所幫助。”
前世,白蕭說的這番話,就像是撥雲見日的光,照進了楊予懷的心裡。他看著他,就像是看到了獨屬於自己的神明。那雙晦暗的桃花眼,一寸一寸的亮了起來。
這是他除了母親之外,第一次感覺到有人在乎他。
若這份感情真摯,也無怪乎他會為了白蕭,將生死置之度外。可這一切,都是一場騙局。
楊予懷深吸一口氣,眼中淚光流轉,他神情動容的起身,對著白蕭行了個大禮。白蕭見此立馬將他扶了起來。
二人立於寒池邊,相顧無言。一陣涼風吹來,白蕭突然覺得有些冷,這才驚覺,他們就這樣渾身濕漉漉的在這寒池邊講了許久的話。明個怕是要著涼了,但白蕭卻不介意最後再刷一點好感度。
他將事先脫下的外袍送給楊予懷禦寒。楊予懷卻不敢接。
“殿下將外袍送給我,那殿下怎麼辦?”
白蕭眉眼帶笑的回答到:“不必擔心本王,本王隻要回了前院,自有侍從前來迎接。倒是你,若是再推辭,本王可就要生氣了。”
楊予懷聽聞這話,這才小心翼翼的接過了白蕭遞過來的外袍。抱在懷中,就像是捧著一件珍寶。
前世的他,有多寶貝這件衣服,幾乎是把它當祖宗牌位一般供著,生怕它身上出現一丁點臟汙。今生,他看著白蕭離去時的背影,表情一下子冷到了極點。
周遭萬籟俱寂。楊予懷思及前世今生的總總,後知後覺的心中悲涼,目光晦澀。蒼白的手指緊緊的捏著懷中的衣物,若不是時機不允許,他真想把這件衣服扔到地上踩兩腳,再點把火燒了。
白蕭一走出後花園,便被自己的貼身侍從接走了。
貼身侍從淺淵,是白蕭的內侍,也是白蕭的護衛。在正常情況下,他都會呆在白蕭的身邊,寸步不離。
前世,白蕭成了北溟的皇帝,淺淵的身份自然也水漲船高。今生,白蕭的結局是被貶為庶人客死他鄉,這淺淵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白蕭覺得,自己應該給淺淵一個好結局。畢竟這孩子從小就跟著自己,不僅武藝高強,還對自己忠心耿耿。若是讓他同自己一樣死的淒淒慘慘戚戚,白蕭實在是不忍心。
不如,明天就以他左腳踏入王府為由,把他辭了吧?
正在為白蕭更衣的淺淵哪裡知道自家王爺已經盤算著辭退他了,仍舊絮絮叨叨的埋怨。
“不是說去收買人心嗎?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幅樣子,瞧這衣服濕的,都快把人壓彎了。”
白蕭聽聞這話嘖了一聲:“收買人心自然不能馬虎。本王不慘一些,如何讓彆人心疼?”
淺淵為白蕭係腰帶的動作一頓,豐神俊朗的麵容頓時多了幾分戾氣。
“什麼心疼讓誰心疼?殿下把自己折騰成落湯雞的樣子,除了會讓自家人心疼以外,還有誰會在乎?”
白蕭被淺淵懟的有點懵,待衣服換好後便靠在軟榻上歎了一口氣。
“本王平日裡是不是太放縱你們了。本王是主子,卻被自己的侍從罵成落湯雞。”果然還是應該把他們都開除吧。
淺淵聞言也歎了口氣:“殿下分明知道,奴才不是那個意思。”
白蕭卻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先給本王把頭發擦擦。”
“……是。”淺淵無奈的應了一聲。
次日清晨,白蕭在確認自己沒有感染風寒後,便駕車往皇宮駛去。為了自己的伴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