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常榮如何看不出他娘對那個所謂大哥的態度,確定不會有人跟他搶他娘的關注,徹底放下心來。
同一天,村裡發生著另一件熱鬨的事。
張家辦喜事,要說張家也是寵兒子,三次成親每一回都給辦酒席,家裡沒點銀子可辦不了。
張保順五毒俱全,家裡早被他敗得精光,偏生他受寵,不僅他爹媽,他大姨寧願吸乾全家的血也要寵他,他上頭還有個出嫁的大姐,大姐夫在城裡做生意,家中錢財被大姐掌管,隔三差五就貼補娘家。
村裡辦席麵一般請村裡的嬸子阿叔幫忙,桌椅板凳鍋碗瓢盆也是互相借用。
張家在鄰水村屬於人嫌狗厭的存在,沾上他家準沒好事,趙家兩姐妹嫁到一個村故意成了鄰居,兩人加一塊兒撒潑耍橫無人能敵,偏生她兩姐妹愛貪小便宜,總想拿彆人家點東西,哪怕摸人家樹上一顆棗她們也高興。
這種人村民們自然能遠著就遠著,但到底鄉裡鄉親,完全不來往也不現實,比如今天張保順三婚,尤其房子距離張家比較近的人家不願意也得來道句恭喜。
天尚未大亮,淩息迷迷糊糊間被人解開繩子,睜開眼睛,之前給他送飯的女人將紅色的衣服和鞋子放下,指了指衣服又指了指他,估計是叫他換上。
女人離開後,淩息發現除去紅色衣物,桌子上還有盆子和水。
這麼多天總算記得給他換洗衣物。
視線落在紅彤彤的衣服鞋子上,淩息篤定這是喜服,雖然顏色紅得不正宗,款式很一般,素得連朵花都沒有,但結合當地情況八九不離十。
窗外逐漸人聲嘈雜,淩息洗漱乾淨換好衣服,體溫同正在燒的熱水一般緩緩升高。
新人類皮糙肉厚,其實這點熱度對他構不成威脅,但除了發熱,他還易燃易爆炸,懶散嗜睡。
“前菜”持續多少天,熱潮會正式來臨呢?
淩息絞儘腦汁搜尋答案,怪他上相關課程時不是逃課去幫研究院嘗試新品,就是在老師眼皮子底下研究菜譜,結果一無所獲。
三天?五天?還是一周?
希望永遠彆來。
“呼——”淩息感覺自己手心能煎熟雞蛋。
扯了扯衣領,淩息克製住心底的破壞欲,他仿若一頭嗜血的野獸,恨不得衝出去捕捉獵物,然後一口咬斷對方的脖子。
“哎喲,今兒可是小哥兒你的好日子,怎麼還賴床呢?”體態豐腴,頭戴紅花的婦人嗔怪地走近淩息。
緊跟在她身後進來的趙冬枝張嘴要罵人,猝不及防聽媒婆失聲尖叫,驚恐萬狀地連連後退,腳步慌亂間摔倒在地。
哪怕鋪了厚厚幾層粉,塗著喜慶的胭脂水粉,仍可見媒婆麵如死灰,肝膽俱裂。
她剛才伸手推了推床上的哥兒,對方轉過頭露出一雙絕不似人類的眼睛,更像是野獸,叫人遍體深寒。
而……而且……媒婆緩緩舉起自己方才碰過對方臂膀的手,驚人的灼燙感使她手心通紅,若非她清楚自己碰的是個人,她簡直懷疑自己碰到了火爐。
人類怎麼可能擁有那麼高的體溫,更無可能在那樣高溫的情況下活著。
“妖……妖怪啊!!!”
媒婆麵無人色,連滾帶爬地朝外撲去。
屋內動靜太大,沒逃過外麵人的耳朵,村裡基本沒有秘密,消息長腿一般傳遍全村,村長聚集草藥郎中和德高望重的老人們商量處置辦法。
“此種怪病老夫聞所未聞。”草藥郎中摸摸胡子搖頭。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若有所思:“我曾聽我爹講過,他幼時村中有人得了疫病便會全身高熱。”
屋子裡霎時靜得落針可聞,若是疫病,哪回不是整個村,整個城的人病死。
“不不不,興許隻是某種怪病。”另一位老人摸著砰砰亂跳的心臟自我安慰。
半個時辰後,村民們終於等到村長他們麵色沉重地走出來,那個來曆不明的哥兒無論得了什麼怪病都不能留,關係到整村人的生死,實在大意不得,如今隻能求老天保佑沒傳染給村中任何人。
“常安,常勝,五子,大勇,你們幾個年輕力壯,拿上家夥事,老吳你們幾個進山經驗老道,多看著點他們年輕人,儘快把這哥兒送進深山裡去。”村長井井有條安排完,轉頭嚴肅告誡張家人:“你們家接觸過那哥兒的人彆出門,村裡會安排人給你們送吃的。”
“什麼意思!?村長你要我們全家死啊!”趙冬枝大喊大叫瘋狂拍門。
張保順推開他娘朝外麵撕心裂肺地嚎:“把我夫郎還給我!老子還沒睡過呢!”
當真是色膽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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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年紀輕輕染了怪病,真可憐,下輩子投個好胎吧。”隔著層層草席老吳叔也能感受到少年滾燙的體溫,他家中有個年紀相仿的哥兒,不落忍地叫幾人輕手輕腳把人放進坑中。
“快走吧,天要黑了。”一個漢子仰頭望了眼沉聲催促。
緊趕慢趕進入深山,將人放進坑中天已經麻麻黑,夜裡山中多凶獸,哪怕他們一群大老爺們兒心中也打鼓,老吳叔給人蓋上草席,由著這孩子自生自滅,他其實明白,小哥兒見不著明天的太陽,野獸哪會放過這樣的美味。
“下山吧。”老吳叔點燃火把走在最前頭腳步飛快。
火光漸漸消失,山林重歸黑暗,風吹過樹葉發出滲人的沙沙聲,萬籟俱寂,月亮繞過叢林爬至樹梢。
一對對幽綠的光亮起,悄無聲息靠近,越來越多密密麻麻。
“嗷嗚——”
狼嚎聲此起彼伏,高亢嘹亮,仿佛要撕碎夜空。
“砰。”
什麼東西從樹上震落,掉到淩息胸口,借著月色舉起來觀察,粉白的,表皮帶點小茸毛,輕輕一嗅飄散出酸甜的香氣。
淩息雙眸亮度瞬間堪比電燈泡,洗也不洗,直接咬下一口。
“哢嚓!”
汁水迸濺,酸酸甜甜,青脆爽口。
真正的桃子!
淩息嘴角含笑,安詳地躺回坑裡,數個毛茸茸的狼腦袋湊上前居高臨下圍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