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是他負了我,與我何尤(2 / 2)

容皇後 六安一盞 8001 字 8個月前

若其中一方確是於閣老家的公子,那另外一邊…

這雙兒雖身無華貴之物,但氣度不凡自有一股清高傲氣,連身邊兩個侍女打扮的也是衣著光鮮,進退有度,看起來就非尋常人家,

大殿之內,眾人心念電轉,已猜出了七.八分。

這麼說這竟是未婚雙兒撞上了夫君帶著懷孕妾侍,一時間殿內嗡嗡作響,眾人議論紛紛,每個人臉上都閃爍著八卦的光芒,更有年長者皺眉對於陵西搖頭,看不慣他的行跡。

雙兒婚育是艱難了些,但既然有此顧慮大可不應這門親事,又想依仗正妻門第又想搶在正室進門前延續子嗣,這是什麼想法?

也做得太難看了些。

若是容從錦出言責怪針鋒相對還好些,偏他一言不發全盤隱忍,給於家留足了麵子,刹那間所有人心底的天平都忍不住向這個柔弱、堅韌又顧全大局的雙兒一側傾斜。

侍從也聽出原委,原來他們竟是親家?雙方不由得麵麵相覷,不知道該繼續劍拔弩張還是立即握手言和。彼此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尷尬的神情,稍一猶豫雙方侍從便默契退開一射之地。

於陵西立即將視線投在容從錦身上。

定遠侯府家教甚嚴,未出閣的雙兒雖然也出來交際,但向來隻與在閣女眷雙兒交往,有外男的詩會馬球一概是避開的,皇宮宴席容從錦雖然去了,但定遠侯府的席位僅在皇子與親貴之下,他沒有官職隻能跟在父親身後,遠遠的看見一抹側影。

是以他們訂親近一年了,他有心打聽這位定遠侯府二公子的品貌,也無從得知,隻知道他是性格溫婉不喜多言的人。

他向家中曾在詩會上見過容從錦一麵的庶出雙兒弟弟打聽,但庶出的終究是庶出的,生性怯懦連話也說不清楚,也隻是含糊著說是個姿容出眾的雙兒,勾得他心癢癢再三追問卻連哪裡好哪裡美也說不清楚,想必也是逢人說好話,當不得真的。

今日雖也帶著麵紗,但美目流盼婉轉生姿,僅見身型就知有幾分風情,被他視線在身上輕盈掃過,於陵西頓時半邊身子一麻,一直扶著鶯娘的手也鬆開了,下意識的踟躕上前半步。

“哎呦!”鶯娘心中暗恨,忙小小的驚呼一聲,躬身掩著小腹麵龐上滿是痛楚。

“鶯娘,你怎麼樣?”於陵西伸出去的腿又收了回來,飛出去的心卻沒有著落。

“沒事,適才有一些痛,已經好多了。”鶯娘聲音微弱卻甚是溫柔,於陵西心中一軟,比起家世顯赫父兄得力的的未婚正室,鶯娘嬌嬌弱弱的也沒有旁的可以依憑,唯能仰仗的也隻有自己的寵愛。

這種獨一無二的重要性,每次想起都能讓他熱血沸騰,心潮澎湃豪情萬丈,滿足感充盈著內心。

錯神的功夫,容從錦已經離開大殿,向玉清觀外走去,於陵西猶豫了一瞬,還是拋下鶯娘追了上去。

“容公子留步。”於陵西匆匆跑出大殿,在華表前攔住了容從錦。

“公子。”容從錦睨了一眼山門外隱約可見的馬車,無奈轉身行禮道。

於陵西追到近前,下意識的放緩了腳步,隔著纖薄麵紗隱約能看到輪廓,見他吐氣如蘭,顧盼嫣然不免心如擂鼓,似有一股暖意擴散到四肢百骸,胸膛裡的心怦怦的跳動著血流都加快了幾分,打好的腹稿,竟囁嚅不能言語。

他一直抵觸這個出身粗鄙的正室,不過是定遠侯府勢大,祖父和父親壓著他的頭,非要他應下這門婚事,又安慰他隻要娶回定遠侯府的二公子,也不必和他纏綿繾綣,給口飯吃就是了,再納幾個溫柔可意的妾室進門就兩全其美了。

他也知道娶定遠侯府嫡出公子的好處,往後在朝堂上多有助益,但想起他們家屠夫出身,能想到的就隻有方口闊鼻滿身腥臭的模樣。

他始終不能橫下心娶定遠侯府二公子。

每次跟同在一起打發時間的好友們提起,好友們也是嘲笑他於三要娶一個屠夫家的雙兒,絲毫不通風雅。

還笑談要上門讓他切兩斤精肉。

每次提起定遠侯府的婚事,他都鬱悶不言,飲酒求醉,隻希望婚事能儘快取消,卻不想定遠侯府的雙兒,他的未婚妻竟有如此風姿。

“鶯娘…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好,那日喝醉了做了些糊塗事,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於陵西定了心神,麵對半掩麵紗卻可見窺見一二姿容的訂婚雙兒,不由得調動起了全部的柔情,用前所未有的溫和克製的聲音道,“木已成舟,過去的錯事我不能強求你原諒,但婚後我會好好對你的。”?

“絕不辜負。”

“於公子哪裡的話,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家中還有事先行一步。”容從錦和他站在玉清觀門前,垂眸並不與他對視,心無旁騖道,“於公子先去陪…嗯,鶯娘敬香吧。”

於陵西是第一次和容從錦交談,隻覺其聲恍若出於朝霞之上,不由得佇立在原地癡了半晌,不知該如何是好。

雙兒難以孕育,他母親就安排了鶯娘,先一步確保他後嗣無虞,有孕後鶯娘提出來玉清觀上香,他們也是選了定遠侯夫人不會前來的十六,卻沒想撞見了鮮少外出的容從錦。

他從不覺得讓通房在正室入門前有孕是什麼對不起正室的事情,這件事固然是他們家的手腕,也知道要瞞著定遠侯府,但他做起來並沒有半分心虛,直到遇見了容從錦。

當真恍若天人矣,鶯娘的容貌與容從錦相比如螢火與皓月,難免相形見絀,於陵西心底悵茫,但一個念頭卻越發清晰,早知他的未婚妻有如此姿容,又何必舍近求遠?

於陵西心底第一次升起了懊悔之意。

“公子…”鶯娘不知什麼時候追了出來,站在青石板路上捧著小腹麵如霜雪,搖搖欲墜。

於陵西剛偏轉過視線,想重新收回目光再跟容從錦緩和關係時,鶯娘身子一軟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

“鶯娘!”於陵西再顧不得其他,拔腿奔了過去,將鶯娘擁入懷中打橫抱起,鶯娘嬌軀輕盈倚在於陵西懷中。

“快去喚車輦過來。”侍從圍了上來,於陵西焦急萬分的吩咐道,玉清觀山門外各府的車輦都是按順序來的,他們的車輦剛挪到望山亭,再轉過來還需要不少時間。

“侯府車輦就在山門外,先坐侯府的回去吧。”容從錦道。

於陵西擔心自己的孩子,忙中抽閒心係美人道:“那你呢?”

“讓侯府再派一架車輦過來吧,孩子的事情要緊。”容從錦心中已是極其厭惡,但麵上仍淺笑著溫柔有禮道。

前世於陵西也是今日帶著鶯娘來敬香,沒被他撞見卻遇到了望京府尹的夫人,望京府尹夫人和他的母親私交甚好,忙來告知。

他的母親忍辱負重並沒有大肆宣揚,僅是私下裡去向於家求證,問他們如何處理,卻被於家反咬一口下不來台,今日他在眾人麵前親自撞破此事,做這一場大戲,不就是為了定遠侯府的名聲麼?確保於陵西和鶯娘如願以償終成眷侶,而他隻要做一個清潔不染,毫無錯處的前未婚妻就足夠了,讓望京看清誰是誰非,讓他的父母遠離望京誹議。

做戲做全套,容從錦站在一旁,目送於陵西抱著鶯娘上了定遠侯府的車輦疾馳而去。

“公子,你怎麼能就讓他們這麼走了。”上了定遠侯府再次派過來的車輦,扶桐在車上還是憤恨不已,摔開碧桃遞給她的茶盞,恨不得啐於陵西滿頭滿臉,兩個甜蜜的酒窩裡都裝滿了怒火,“他做出這種醜事,還要我們讓出車輦?這是什麼道理。”

“今日撞破此事也是好事。”碧桃輕歎一聲,艱難道,“總好過下了聘禮後再知曉。”

容從錦不由斜睨碧桃一眼麵露讚許,不想她竟能想到這一層,從不幸中立即找到反擊之處,勝過自怨自艾無數倍。

“公子還是去告知夫人,等於府上門來給個說法吧。”碧桃沉吟片刻,又搖頭道,“不,夫人此刻恐怕已經知道了。”

他們還沒回到定遠侯府,這醜聞估計已經傳遍望京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扶桐當場吵鬨起來,讓於府無從抵賴,這醜聞裡定遠侯府占一成,其餘的九成都在於陵西身上。

“是他負了我,與我何尤。”容從錦冷笑道。

碧桃沉默點頭,禮法嚴苛,唯有當眾拆穿於陵西的真麵目,他們才有容身之地,不至於被眾人的唾沫淹死,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此刻複盤,他們已經是最好的處理方式了。

接下來就看兩府如何商議了。

卻不想於府一連數日毫無動靜,望京風波喧囂不已,流言傳得愈發不堪入耳,有說容從錦不能容人都,也有說他無法生育,這是兩府共同的決定,不知為何定遠侯府突然反悔了的。

更有暗指定遠侯府仗勢欺人,強逼得於府答應了這樁姻緣,於公子不得不離開心愛之人,愁苦之下才和一個通房混在了一起。

不過一時失意。

十日後,還是定遠侯府按耐不住,定遠侯府夫人先登了於家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