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明冷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
於是易明短暫地退出了識海,到天將亮的時候又回來了,“我問了,說是魔界的招式,可能是魔界的人乾的。”
“魔界的人?搶玉冥杯?”樓燼失笑,“圖什麼?”
易明的聲音一滯,他也不知道圖什麼。
這玉冥杯對除卻神魔兩界以外其他的人來說都有大用,自然是可遇不可求的神品,但魔界要這杯子乾嘛?暴殄天物裝酒喝?
易明也掰扯不清這些,隻說他這一問,那些上神們都知道是魔界出的手了,一個兩個都群情激奮,當場就說要下魔界討個說法。
樓燼沉默不言。
這些神仙們也都挺閒的,一個杯子而已。
借的也是他們,丟了急的也是他們,早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不借。
問就是人情世故,在這一點上,神仙和凡人也沒什麼區彆。
翌日,樓燼和容嘉告彆了朱禮祖孫,往血霧起的方向去了。
到地方一看,這是一座光禿禿的山,山上橫七豎八陳著枯死的樹,雖然此時此刻沒有一隻生靈,但就從乾涸的河流和樹乾來看,也可窺得昔日幾分鐘靈毓秀之象。
這座山,本不該出現在人界的。
許是什麼人將整座山搬了過來,又著急忙慌忘了把山原樣搬回去,於是才成了如今這幅突兀模樣。
樓燼騰雲而起,在半空中俯瞰整座山,若有所思。
卻見遠處,焦黑的樹林裡,蹦蹦跳跳出來一個巨大的樹影。
那棵樹不同於其他的枯樹,遠遠看去,茂密非凡,樹下麵的根須仿佛成了腳,由得它自由行動。
樓燼極目遠眺,隻見那棵樹仿佛就是衝著二人來的一般,從山頭一路跳到半山腰,又從半山腰跳到了山腳。
方才離得遠,見到生了腳的樹,也不過隻覺得詭異而已,等離近了再一看,容嘉登時嚇的魂飛魄散。
那看上去茂密的樹冠裡,竟然藏著一顆一顆慘白的人頭!
容嘉撕心裂肺大叫:“師師師師師父!!”
那些人頭顯然是也聽到了這一聲,原本是朝著樓燼這邊來的,半道上轉了方向,向小臉煞白的容嘉蹦了過去。
容嘉連忙掐訣,以金罩護體,又旋出一把白玉長劍來,顫巍巍地舉在胸前,大吼道:“你你你你彆過來!”
怪樹好像聽懂了,原地站住,容嘉大鬆一口氣,卻看怪樹又跳了起來。
容嘉一翻手,一道火光順劍而出,而怪樹則輕飄飄地一跳,跳了過去。
容嘉咬牙,眼見著怪樹就要到臉前了,那些人頭每隨著跳動便顫一下,像掛了一樹的人頭葡萄。
樓燼終於從雲上躍下,飄然落地。
就在落地的一瞬間,怪樹猛然轉向,慢吞吞地向樓燼跳了過去。
容嘉正想讓他快跑,但再轉念一想,他師父好歹是個上仙,再怎麼說也不可能連個怪樹都打不過,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比較重要。
於是容嘉當即便決定腳底抹油,先溜為上。
“你去哪?”樓燼瞥來一眼。
容嘉:“我——”
“怕什麼,”樓燼悠悠一笑,“你過來。”
容嘉死命搖頭:“我不去!”
隻見怪樹跳到樓燼的麵前便停了,那些人頭紛紛睜開雙目,齊刷刷地垂下眼簾,看著樓燼。
樓燼又道:“我讓你過來。”
預料中的戰鬥場景沒有出現,容嘉在原地猶豫了好一會,才慢吞吞挪著步子往樓燼那邊蹭,手中的劍卻是一刻都沒有放開過。
見狀,樓燼一聲哂笑。
容嘉咽了口唾沫:“怎、怎麼了?”
“它沒有惡意,”樓燼收回眼神,仰起頭,慢慢地順著那一簇簇的人頭看過去,“不用怕。”
容嘉不信:“那也不好說的!”
“這東西叫人頭木。”樓燼道,“這些頭是從樹枝上長出來的,就像彆的樹開花結果,它的花就是這些像人頭一樣的東西。”
容嘉聽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尋常的花和人頭哪能一樣?
“那它……它是什麼?”
“一種精怪,按理說應該多生於冥界的。”
“精怪……不在妖界,在冥界?”
“很正常,有的妖還喜歡在人界晃蕩,專□□魂,以此修煉。”樓燼語氣驟低,“你雖為仙,但修為尚淺,出了仙界,則處處暗藏殺機。”
容嘉瞬間如臨大敵。
樓燼惡劣一笑。
容嘉才意識到被騙了,有些惱,礙著他是師父,也不敢說什麼,憤憤地將劍收了回去。
他大著膽子抬頭,卻看那些人頭的眼睛滴溜溜地轉,瞳孔發灰,真的很像死人頭,便不敢再看了。
樓燼看著人頭們,緩緩地說:“這山大概是從冥界搬過來的,這棵人頭木也一並被帶到了這裡,”
說完,又評價道:“怪可憐的。”
容嘉麵色複雜:“……也不那麼可憐吧?尋常的人如果碰到了它,隻怕要被它嚇死了。”
“普通人進不了這裡的,”樓燼道,“雖然此處尚處人界,但畢竟是冥界的地盤,普通人看不到這些景象,自然也不會碰到它。”
聽到這話,人頭木讚同地晃了晃樹冠,一樹人頭相撞,嘩啦啦地響。
容嘉有點想吐,趕忙撇開視線。
也就是說,此處的場景是重疊的,尋常凡人或是修為低的修士看到的照樣是普通的山,唯獨在樓燼他們眼裡,才能見到如此情景。
但是,究竟是什麼樣的魔,會為了一個壓根用不上的玉冥杯,大費周章從冥界搬了一座山過來,然後又忘了搬回去?
這麼一想,這魔……還有點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