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嘉看著江灼離去的背影,大喊:“你去哪啊!你才剛回來!”
江灼沒回答這一問。
他總不能看著樓燼為他而死。
更何況,樓燼決不能現在就死。
江灼騰雲而起,去的是樓燼和龔寧鬥法的那片雲海,但現場的情況讓他震驚了。
這姓樓的明明是上仙,居然和一介上神打得有來有回?!
江灼隱去了身形,無聲無息地站在一旁,作壁上觀。
眼下來看,並沒有他出手的必要,樓燼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這個人很聰明,知道自己硬碰硬絕占不了上風,便以避代攻,借力打力,雖然也吃下了一半的力道,但最多不過受點傷,絕對於性命無危。
江灼和龔寧交過手,這個人的修為不淺,雖遠遠不及六君,但在上神中也可排個中上水平,隻不過此人氣性太淺,沉不住。
樓燼邊打邊退,他的惱意便上來了,隻管窮追,並不變通。
真要說起來,要靠上神的神力威壓,再同樓燼耗著,也並非不能擒住樓燼。隻不過龔寧急於速戰速決,直至現在甚至都還沒意識到這一點。
江灼像看戲一樣看著兩人交手,驀然想起容嘉說的話來。
樓燼此人好像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不鐘情修煉,不打點世故,如果是因為缺了兩魄就乾脆破罐破摔,總感覺哪裡不對。
那他到底喜歡什麼?
江灼回憶了一下,這人好像唯獨喜歡捉弄徒弟。
之前還隻是容嘉,現在多了一個江灼,樂趣翻倍。
其實樓燼對江灼的態度也不算是捉弄。
但具體是什麼,江灼也不知道。
隻稍微走神的工夫,那邊勝負已分。
樓燼半跪在地,一隻手撐在身前,啐了一口血,又用手背蹭了一把嘴角。
他也不看龔寧,喉中緩緩滾出極其嘶啞的八個字來。
“廝殺之勢……你死我生。”
龔寧也有點狼狽,喘息很急,但卻比樓燼好上太多。他高高在上地站著,無塵杖就橫在樓燼的頸邊,聽到這句話,微微一愣:“你說什麼?”
“萬古如長晝,終有一竟。其間廝殺之勢,無非你死,我生。”
龔寧被這話語中的氣勢震到了,心中略有一顫,還是冷笑:“死到臨頭,你還在嘴硬。”
樓燼卻道:“你知道這話是誰說的嗎?”
“……”
“公上胥。”
方才樓燼說出“你死我生”四字後,江灼便徹徹底底僵在了原地。
這話哪是什麼公上胥說的。
“這話的意思是,”樓燼抬起眼,繼續道,“上神若要殺我,今天也得去大半條命。”
龔寧隻當他在故弄玄虛。
隻要龔寧手起杖落,樓燼的魂魄便會從天靈碎到丹田,怎麼可能還有還手的餘地。
樓燼就跪伏在他的麵前,唯獨一雙眼卻桀驁地抬著。龔寧莫名不敢與他對視,隻道:“受死吧。”
話音一落,靈力暴漲。
這一擊下去,樓燼真就沒命了。
江灼瞳孔一縮,正要出手,卻見樓燼身側光影虛幻,狂風激烈如雷霆,他整個發冠都被吹散,如墨的黑發狂肆飛舞。
這陣風在空中攔下了無塵杖,木質的杖柄發出吱吱的響動,幾乎斷裂。
見到這突如其來的風,龔寧先是一愣,繼而反應過來了,心下一駭,大吼道:“你他娘的瘋了?!!”
樓燼在風漩的中心緩緩站了起來。
他當然沒瘋。
要殺他,龔寧也要去大半條命,這句話他一定說到做到。
“我天生仙格,就算元丹碎裂,之後也不是不能重聚,”樓燼的聲音低沉至極,帶著乾枯的滯澀,好像拽著龔寧往深淵去的惡鬼,“但上神就不一樣了,裂丹決波及甚廣,如果上神運氣好點的話也不過修為降為仙而已,再經曆那一番飛升天劫,總歸也能登神,就是不知,你有沒有那麼好命了。”
龔寧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中帶了顫抖:“一旦裂丹,你將再無退路!!”
一招不慎,甚至可能魂飛魄散,永世不入輪回!
“那又如何?”樓燼笑了。
他孑然一身,哪怕隻有一縷神魂也永遠是仙,可龔寧呢?
如他所說,運氣好一點,降為上仙,或許死於天劫,在登神之路上隕落。
運氣不好的話,一起死。
龔寧壓根不敢賭。
樓燼則算準了龔寧不敢賭。
不管是哪一個結局,龔寧都承受不了。
眼見著龔寧已有怯意,樓燼笑意更盛。
“怎麼,上神說要同我當道侶,卻不敢陪我一起死?”
龔寧眼裡滿是驚恐,顯然是沒料到樓燼真的敢這麼做。
他呆愣地看著樓燼,先是喃喃,後而咆哮道:“瘋了……你瘋了!!”
他當然不可能和瘋子再糾纏下去!
於是龔寧當下便要遁地,眼見著樓燼身遭的風愈發強勁,他不再耽擱,將斷了一半的無塵杖一收,翻身一躍。
也在同一時刻,這陣風終於迸溢。迸到一半,卻又驟然一收,所有的力道全部收在了樓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