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olya Varian(十四)^^……(1 / 2)

淩晨,薑晝從睡夢中驚醒。

他做了個噩夢——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做的第一個噩夢。

腦海中還殘留著一些破碎的圖像:他駐足於那幅詭異的畫前,既無法移動,也無法呼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畫中伸出的扭曲的斷肢將自己拖進地獄,從皮肉到內臟都被惡鬼一點點吞食。

雨還在下。

他睡前似乎沒將窗子關牢,風又將它吹了開來,任憑涼颼颼的寒氣灌入室內。

薑晝輕輕皺了皺眉。外麵沒有月光,房間裡一片昏暗,他一時間沒找到鞋子,隻好光著腳下床關窗。

窗前那塊地麵沒鋪地毯,踩上去冰涼就滲入了骨髓,刺得他一個激靈,瞬間困意全無。

薑晝的眉毛微微擰起。

這雨……未免也下得太久了些。

薑晝抬頭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兩點零六分。

他打算再去睡會兒。

樓下的灌木叢已經被雨水澆得蔫透,園丁埃爾琳小姐明天又要頭疼了。莊園裡最近來了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狗,據說是從馬廄的縫隙裡跑進來的,這可憐的小東西正在雨幕裡四處亂竄。

他緩緩收回漫不經心的目光。

這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簡單而無聊。

簡單,而無……

——等等,不對!

薑晝倏然傾身上前,死死盯住庭院裡的某處!

那個正在移動的熟悉身影不是流浪狗,是……

陰冷至極的戰栗感沿著尾椎蔓延至少年全身。

他迅速摸索著點起煤油燈,將衣服和鞋子穿好,沒有分毫猶豫便推門而出。

這個時間點,莊園裡所有人都在睡覺。廊道和樓道無一不是濃重的黑,顯得詭譎而可怖。

可少年無暇顧及這些,他的心臟幾乎要從胸腔裡躍出來,呼吸也十分粗重。

目的地越來越近。

終於到了。

他緊張地舉起煤油燈,昏黃的光刹那間照亮了狹小的閣樓。

——空無一人。

安妮呢?安妮去哪裡了?!

閣樓的窗戶布滿了鏽跡,隻有用力才能推動。

此刻窗子是開的,但窗前的桌子上隻洇濕了淺淺一小片,這也正說明那個女孩還沒離開多久。

閣樓一角放著把純黑的雨傘,薑晝將它夾在胳膊下,不再逗留。

莊園一樓的大門緊閉,他看都沒看它一眼,徑直拐向一旁。大門右側有一扇小門,平常都是鎖住的。

然而現在薑晝伸手一推,小門就開了。

剛走兩步,腳就踢到了什麼東西——是不知何故斷成了兩半的鐵鎖。

雨是斜著飄的,薑晝的背上濕了大半。

他隻能調轉角度,順著雨水的方向將黑傘往後傾斜。

少年踩著遍地水坑,向馬廄的方向匆匆奔去。

“安妮——安妮!你在這附近嗎?安妮!”

沒有回應。

煤油燈的燈壁上沾滿了水珠,他已經走到了空蕩蕩的馬廄裡。

馬廄有點漏水,他沒把傘收起來,隻保持著剛剛的姿勢,將它向後斜著撐在肩上。

因為傘麵阻隔了部分視線,加上雨水嘈雜,他也沒有注意到——身後不遠處站著的一個人。

雪亮的斧子上淌著深紅色的雨滴。

馬廄裡沒有人。

——或者說,沒有活人。

少年的腳步卻停住了,淺藍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前方。

前方圍欄裡露出了一片肮臟的黑色鬃毛。

但是這個馬廄裡沒有馬。

那是人的頭發。一個女人的頭發。

但安妮的頭發不是黑色的,是亞麻一樣的灰色。

血水和雨水一同映入少年的眼簾。

黑色的身影慢慢靠近了少年。

淌著血水的雪亮斧子已經高高舉起。

斧頭原本的工作應該是砍柴。

可劊子手的工作是行刑。

金色頭發的少年對此無知無覺。

就在下一刻——

“赫洛利亞——”

“轟——”

“哐——”

女孩的驚叫、雷聲的轟鳴,還有不知什麼東西撞上牆壁的悶響。三股聲音同時交織在了一起。

薑晝猛然回頭,卻看見了極為不可思議的一幕!

安妮滿身雨水,同衣服上全是血汙的另一人扭打在一起——那人臉上也是血,但薑晝仍然辨認出了他的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