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晨絕望地閉眼,睜開時幾乎是乞求地帶著哭腔解釋:“我,我隻是想應付一下我爸媽,沒想跟她怎麼樣,小硯,我從來都沒喜歡過她,隻喜歡你一個人。”
“我爸媽一直催著結婚,他們身體不好,我沒法就這樣跟他們出櫃,小硯,我知道這件事是我做錯了,但我隻是想用她應付這一陣子,之後就坦白的。”
他痛苦地說:“小硯,能不能原諒我這一次,就當理解一下我?”
卓硯沒說原諒,也沒說不原諒,看著昔日戀人流淚認錯,卓硯緊抿著唇,忽而輕聲問了個毫不相乾的問題:“嚴晨,你中秋節回家了嗎?”
嚴晨以為他心軟了,連忙抹抹眼淚說:“回了,小硯,你原諒我這一次,我以後絕對不會再犯了,好不好?”
卓硯又問:“你知道我中秋怎麼過的嗎?”
一股不妙的預感騰然升起,嚴晨猶疑地回:“在家嗎,叔叔阿姨家很近,你應該回家了吧……”
卓硯還在看著他,說:“他們已經半年不願意聯係我了。”
這一句話直接把嚴晨砸蒙在沙發上,他下意識避開那視線,但眼睛能躲,耳朵卻不能。
卓硯用平靜的語氣訴說著那場當時連鄰居都驚動了的爭吵:“因為我跟他們說,我有一個談了三年的對象,是男的。我爸接受不了,鬨得很難看,差點就要斷絕關係。”
也是那天,他壓著情緒,在商場裡買了杯咖啡,卻抬頭就看見男朋友和一個打扮靚麗的女人手牽手走出電影院。
女人貼著他說了句什麼,他的男朋友笑了笑,撩開頭發,輕柔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嚴晨怔忡地聽完,忽然跪在卓硯麵前,頭抵在卓硯的膝上,哽咽著,卑微又可憐的認錯:“卓硯,我求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跟那個女人已經沒有聯係了,我真的愛你,我求求你,不要分手,不要分手行不行……”
他魔怔一般重複著不要分手四個字,眼淚在卓硯褲子上留下一團潮濕。
卓硯喉嚨很輕地顫了一下,說:“你先起來。”
嚴晨沒動,仍在哭。
卓硯用力把他拉到沙發上坐好,沉默地看著他哭。
哭了一會,嚴晨情緒緩下來,嘶著嗓子又問一遍:“卓硯,不分手行不行?”
卓硯去廚房給他重新添了一杯溫熱的水,看著他喝下,而後才給予一場溫和的淩遲。
“嚴晨,我很感謝你。”
嚴晨絕望地閉上眼。
卓硯說:“當初如果不是你一直在我身邊陪著我,開導我,糾正我之前的想法,我可能到現在還沒辦法正視自己喜歡男人這件事,也沒法像現在一樣平靜地告訴彆人我是同性戀,但是……我們還是算了吧。”
但是什麼,卓硯沒有再翻出來點破,三年朝夕相處就擺在眼前,他還是想給這份感情畫上一個看起來漂亮的句號。
“我不分手。”嚴晨沙啞著嗓子出聲,“我不分手卓硯,你可以打我,罵我,怪我,但不能分手……我不同意……”
“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如果,如果你是因為想見我爸媽,我們周末就去……不,明天,明天我們就去,我會改的,你不喜歡的我都改……你不愛我了嗎?卓硯,你對我肯定還有感情,我隻會愛你一個,彆分手,彆拋下我……”
卓硯的心隨著嚴晨妥協的、語無倫次的解釋和保證徹底涼下來,他複雜地看著喃喃自語的嚴晨,仿佛才第一次認識這個人。
“所以,你明明是可以和家裡坦白自己喜歡男人,有男朋友的,對嗎?”
不是不能說,隻是他還沒那麼重要。
像是終於受夠這場可笑的鬨劇,卓硯深吸一口氣,站起來拉開門,下了逐客令:“解釋我聽了,我們不可能了,你走吧。”
僵持半晌後,嚴晨最後還是站了起來,問卓硯能不能把他送到門口。
嚴晨沒有門卡,卓硯也隻能送他。
到門口後,卓硯給他刷開閘門,一句話都沒說。
走了這麼一會,嚴晨的情緒已經平靜很多,他抿抿唇,正準備出去,就看到送卓硯回家的那輛黑色SUV仍然停在路邊。
白日那股濃厚的不安再次騰然升起,嚴晨死死盯著融入夜晚的黑色車身,忽然問:“你和那個賀行是什麼關係?”
卓硯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嚴晨問:“你喜歡他?”
卓硯眉頭很深地皺起。
“嚴晨,你瘋了嗎?賀行是我朋友。”
嚴晨冷嘲道:“朋友?朋友會在送你回家後一直等到現在?”
卓硯下意識轉頭,看到熟悉的SUV後也是一怔,隨後很快回神,對著嚴晨冷聲道:“我和彆人是什麼關係是我自己的事,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嗎?”
嚴晨一噎,瞬間啞火,語氣軟下來,“我……我沒那個意思。”
卓硯繃著嘴唇,一副送客的模樣。
嚴晨手掌反複張合幾次,最後無力地垂下,他丟下一句“我不會放棄的”,隨後轉身離開。
等到徹底看不見人,卓硯才重新把目光放在街邊的黑色SUV上。
猶豫片刻後,他掏出手機給微信裡用著星空頭像的人發了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