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維穀……”宋柏煜隻堪堪叫了這麼一聲,便再也說不出話,可他緊緊拉著薑維穀的手,就是不放。
薑維穀不回話。
宋柏煜有些緊張,“你這段時間去哪裡了,怎麼不和我說一聲?”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我多怕你真的……
可這些話宋柏煜說不出口,一見到薑維穀的那一刻,宋柏煜才知道劫後餘生的心情居然是這樣。
他本以為他可以不在乎,薑維穀的生死不會在他心裡泛起了任何一絲漣漪,可出事後的這些天來,他一刻也吃不好睡不好。
他開始感到無止境的後悔……
要是當時,沒有那麼做就好了。
他怕見到薑維穀,卻又更害怕見不到他。
薑維穀緩慢地拉開他的手,力道不大,宋柏煜卻覺得很難過。
“這是我的事。”
薑維穀隻想徑直進學校宿舍,把自己的長命玉拿走,其他的事再和他沒有關係了。
薑家不是他的容身之地,可禮溪……更不是。
就像薑珩會推他進水裡,而宋柏煜……亦會將他推入危險之中。
他不知錯的是他們,還是自己就是這麼一個惹人厭的人。
就算付出自己全部,仍舊換不來對方的一點真心。
既然求不來,那他便不會強求,就當從沒認識過便罷了。
“放手吧。”薑維穀從沒覺得如此平靜過。
宋柏煜卻不肯放薑維穀走,他知道這一放大抵,他是要永遠失去他了。
他拉著他的衣袖,眼眶有些濕潤,“薑維穀,你就那麼狠嗎?”
“我做錯一件事,你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你不是說永遠會記得我的好嗎?我之前為你做過多少事?”
薑維穀在心裡冷笑,隻是一件嗎?
可他什麼都沒有說,因為不值得。
他要走了,再不會回來禮溪,再也不會見到宋柏煜。
薑維穀頭也不回地往宿舍走去。
彆的東西他都沒有拿,書本送給宿管了,衣服也捐出去了,這世界上,隻有那一塊奶奶送給他的玉,是獨屬於他薑維穀的。
薑維穀摩挲著那塊玉,雖然玉的質地並不是多麼純粹,價格也並不高,可薑維穀還是將它視若珍寶。
因為這塊玉上刻著他的名字,是奶奶費心讓人刻上去的。
“維穀,我的好孩子,這塊玉陪在你身邊,就像奶奶陪著你,你不會孤單。”奶奶慈愛地將長命玉掛在薑維穀脖子上。
那時的薑維穀懵懵懂懂,依舊執拗於為什麼他不像哥哥一樣叫“珩”,如美玉,卻隻是叫薑維穀,一個聽起來有些隨便的名字。
他心裡能隱約感覺到,父母對他的刻意忽略。
可薑維穀心裡多少是不願承認的,他依舊抱著期望,或許這個名字也會有他的寓意呢?
可薑父薑母毫不猶豫地將他送到茶雲鎮的行為,足以讓那時的薑維穀死心。
“薑維穀這個名字,沒有什麼寓意,隻是因為出生證明上必須要有一個名字,所以隨便取了一個給他用。”薑維穀無數次因為這個名字難過。
可奶奶卻溫柔地摩挲著他的頭,“維穀,多好聽的名字,怎麼會沒有寓意呢?你爸媽給你取這個名字,是因為……”
那時的薑奶奶知道薑維穀的心結後,她每天都會去找鎮上的學校蹲點,期待能遇到學校裡的老師。
她一個沒讀過多少書的老太太,再怎麼絞儘腦汁也無法找出一個美好的寓意,足夠美好到可以安慰薑維穀,讓他不要再為此而難過失落。
可她找不到,她隻能寄希望於那些更有文化的老師。
於是,在茶雲鎮的學校門口,學生和老師總能看到一個老太太,風雨無阻地蹲守在那。
一旦有學校老師出來,她便厚著臉皮衝上去,塞給人家自己做的發糕。
“老師,您是教哪個學科的啊?”
“這是我自己家做的年糕,您嘗嘗,比起那些賣的,味道甚至更好。”
“我啊,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老師,您能不能幫我查查,維穀這兩個字有什麼特彆的寓意嗎?”
“就是好一點的那種寓意,像是祝福一樣的解釋,您能費心幫我找找嗎?”
多少次,年糕沒有送出去,好意也被防備,也有時候更甚至會遭到誤解,可薑奶奶沒有放棄,她隻是儘力想找到一個美好的解釋,為她的可憐孫子編織一個美夢,讓他不至於小小年紀就終日帶著悲傷生存。
總算,有一位語文老師很喜歡她的年糕,她告訴薑奶奶,“維穀除了有進退維穀這樣的意思,還有一句一位很有名的作家寫的話。”
“您可以這樣告訴您的孫子,這樣以後他想到這個名字,就會想起這句有力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