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退維穀之日正可能是彆有洞天之時,這差不多能算規律。”【1】
那位老師甚至把那本書送給了薑奶奶。
薑奶奶高高興興地揣著這本書,帶回去給薑維穀。
“維穀,你的名字絕對不是隨便取的,你記住這句話,這是奶奶對你的期望。”
……
薑維穀從回憶裡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睛,止住其中的濕意。
薑維穀,聽到沒有?
“進退維穀之日正可能是彆有洞天之時,這差不多能算規律。”
打起精神來,他不能讓奶奶失望。
都收拾好後,薑維穀回去的腳步卻有些躊躇,離開了禮溪,可薑家林妙在那,他是回不去的。
聽說林妙和薑家父母說,因為上次薑維穀推她進河的事,她現在見到水就怕,見到薑維穀也無法避免地會想到當時的痛苦,所以她害怕見他。
好了,他有家也不能回。
手機突然響了,薑維穀接起電話,有些訝異,是薑珩,他從前從不會主動給自己打電話的。
“薑維穀。”薑珩喊他,等著他像從前一樣,衝自己搖尾巴,畢竟他能屈尊降貴地給薑維穀打電話還是頭一次。
而薑維穀沒有喊他哥哥,隻是應了一聲,“嗯。”
薑珩忽然有些氣不順,“你知道爸媽剛剛對你下了一個什麼決定嗎?妙妙不想你回來,所以爸媽不想管你了。即使你從禮溪退了學,也不能回薑家,他們也不打算再給你找學校。”
話筒對麵一片靜默,薑珩甚至懷疑薑維穀有沒有在聽。
“你現在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嗎?爸媽打算讓你在外頭自生自滅,不管你乾什麼去哪兒,隻要你不回薑家就好。”薑珩越說越大聲,像是想讓薑維穀徹底明白自己的處境似地。
可薑維穀的語氣依舊平淡,“知道了,還有什麼事嗎?”
竟絲毫沒有向他求助的意思。
薑珩忽然有些無措,這樣的薑維穀讓他很陌生,像風箏斷了線,抓不住。
“其實我可以……”幫字還沒說出口,薑珩突然被薑維穀打斷。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掛了。”薑維穀說道。
饒是向來不動泰山的薑珩臉上的表情,也有些裂了。
那個唯唯諾諾,向來唯他是從的薑維穀,居然敢主動先掛他電話。
“喂,薑維穀……”薑珩正打算好好教訓他一頓,可還沒等他說完,手機已經傳來忙線。
薑維穀居然真的敢掛他電話。
薑維穀將刻有他名字的長命玉,重新掛在脖子上。
忽而,他有些頹然,像是這天地茫茫一瞬,他竟不知道可以去哪。
可肚子忽然在這時叫了起來,薑維穀摸摸包,竟隻剩幾個硬幣。
他想,最便宜的一碗麵應該夠了吧。
薑維穀帶上輕飄飄的行李和手機,走出了校門很遠。他邊在心裡計算著,要如何維持這段時間的生計,至少食宿要撐過去。
他什麼工作都可以去做,他並不怕辛苦,隻要彆人彆嫌他年紀小。
如果實在不行,把包裡能賣的東西都賣了,或許還能換一些錢。
正想著,忽然一輛飛車從他身邊擦肩而去,薑維穀還沒回過神來,肩上的包已經被那小混混搶走了。
薑維穀一邊追一邊跑,跑得鞋都掉了,可他怎麼用力,也追不到。
就像他的人生,如此糟糕。
他費儘所有努力,並不能改變分毫,他什麼都做不到。
他做不到讓彆人真心對他,也做不到讓彆人愛他。
薑維穀蹲在地上,拚命眨著眼睛止住眼眶裡的濕意,一切都好糟糕,他的出生簡直是個錯誤。
為什麼是他?明明他已經很努力了,為什麼偏偏是他?
後來的薑維穀才會明白,愛這件事不是靠努力就可以的,應該說這是最不需要努力的一件事。
因為愛是本能,如果一個人愛你,你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他愛你,因為你是你。
可眼下什麼都沒了,無論是手機,還是那些可以賣錢的東西,就連吃麵的硬幣,他都弄丟了。
薑維穀蹲的地方是一個天橋,夜色降臨,他身上沒有一分錢,鞋也跑掉了一隻,整個人就差一個碗,就可以完美融入旁邊的那些乞丐。
薑維穀抬頭,還真的有好心的乞丐把他當成了友鄰,徑直走過來把自己的碗分了他一個。
“冬天會過去的,但是在那之前,我們要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