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21
晉江/虛度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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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下人引領著回到柳長春身邊時,扶桑已冷靜下來。他伸手牽住柳長春的袖子,低聲道:“爹,我們回宮罷。”
柳長春問:“你的藥箱呢?”
扶桑這才想起藥箱落在澹台訓知的寢室裡了,還沒想好怎麼解釋,就有小太監把藥箱送了過來,扶桑伸手接過,道了聲謝。
吳風波親送柳長春和扶桑出了王府,自隨從手裡接過一個寬約三寸、長約一尺的寶花紋錦盒,轉手遞給柳長春,笑吟吟道:“柳總管,這是我們王爺事先交代的謝禮,請您務必收下。”
柳長春懶得同他推拒,伸手接了,淡淡地道一句“留步罷”,便和扶桑相繼上了馬車。香車駿馬,轔轔向前,怎麼接他們來的,還怎麼送他們回去。
父子倆並肩坐在一起,柳長春覷著扶桑的神色,道:“沒事罷?”
扶桑偏頭對上他的視線,莞爾一笑,道:“沒事。”
的確沒什麼事。
澹台訓知的言行舉止皆無不妥,他隻是在按摩時疼痛難忍發出幾聲呻喑而已,這實在無可厚非。
扶桑反觀自己,前有言語失當,後有行為失儀,假如澹台訓知追究起來,治他個不敬之罪,他也無話可說。
就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當時為何要落荒而逃,那種危險逼近的直覺,究竟是因何產生的……他迷惘不已,更無從和柳長春解釋。
柳長春不信澹台訓知如此大費周章地把扶桑招來王府僅僅隻是為了按摩,而且他瞧著時辰呢,從扶桑去到回,連兩刻鐘都不到,這麼短的時間,根本不足以完成按摩的流程。
但他不能問得太露骨,隻是又問了一遍:“當真沒事?”
“真的沒事,”扶桑笑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麼。”
柳長春便沒再多問,因為他知道,就算澹台訓知心懷鬼胎,也不會蠢到明目張膽地欺負他的兒子。
澹台訓知雖貴為皇子,卻並無實權,在諸位皇子中,他的處境也就比年紀最小、母族勢弱的六皇子稍強一點。
所以,澹台訓知理應忌憚他,哪怕他隻是一個為世人所不齒的閹人。
扶桑抱住柳長春的一條手臂,歪靠在他身上,閉目養神。
柳長春垂眸凝視著扶桑靜美如畫的容顏,心緒驀然有些淒迷。
慢藏誨盜,冶容誨淫①。這張如花似玉的臉,遲早要給扶桑惹來災禍。
他現在能幫扶桑抵擋澹台訓知的覬覦,可倘若有朝一日,澹台訓知攬權怙勢,又該當如何?命運詭譎,造化多端,人生起伏跌宕,再正常不過。
偏偏扶桑天性純稚,哪怕是在皇宮這種表麵錦天繡地實則藏汙納垢的地方長大,也沒有被扭曲了心性,翻遍整個皇宮都找不出第二個如他這般潔淨的人。
這樣的扶桑,不適合繼續生活在宮裡。
早在半年前,他和袁雪致就已商議過,並且下了決定,等扶桑再長大些,能獨自撐起一個家了,就想法子把他送出宮去,遠離京城,去過普通人的生活。
扶桑竟然在馬車輕微的顛簸中睡著了,不過信王府離皇宮不算遠,馬車剛在宮門口停下他就醒了。
扶桑提著藥箱,柳長春拿著錦盒,先後下了馬車。
正午將近,日光耀眼,扶桑眯眼望著熙來攘往的長街,小聲自言自語:“不知道下次出宮是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