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雋抱著倪薇走了一路,從地下停車場搭上直梯,再走到公寓門口。
懷裡抱著小姑娘,顯然沒有空手開門,是崔文林插上的門牌,將門鎖打開。
公寓一梯一戶,是複式小雙層,麵積足有200平米,不比大平層小。剛進門,屋內就已經自動關上通風,開了淡淡的夜間冷氣。
謝懷雋將倪薇安置在格局一致的臥室,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蘇醒的痕跡。
她身上還穿著那套牛仔裙,作為睡衣並不合適,但他也沒法更換。
這棟公寓是他常住的,謝懷雋並不喜歡有人服侍,一般隻會讓鐘點工做清潔或讓阿姨來做做飯,所以這種時候,根本不會有人替她換衣服。
謝懷雋忽然覺得,將她帶到這裡並不是那麼合適。
可是顯而易見的是,倪薇一旦沾了柔軟的床榻,就會願意將他鬆開。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願將她吵醒,也不惜做這類麻煩的事,可是眼下,他又得不得不叫醒她。
謝懷雋輕揉太陽穴,彎腰撐著床頭櫃,拍了拍她的肩:“倪薇,起來把衣服換了。”
回應他是長達五秒鐘的沉默。
謝懷雋又喚了兩次,倪薇依舊睡得很死。
停頓片刻,謝懷雋將床榻上的被褥往她身上蓋了蓋,將門帶上。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晚間一點鐘,倪薇皺著眉頭,翻身揉眼睛。
她剛牽動自己的下半身,卻感覺雙腿不聽使喚的酸澀,還險些抽筋。
感知到劇烈的疼痛,倪薇倒吸口氣,原本不太清晰的大腦瞬間被涮洗乾淨。
倪薇快被疼死了,摸著枕頭一點點下床,感覺自己的雙手、腰部也格外泛酸。
尤其是手臂,她的胳膊窩都要直不起來了!
倪薇很清醒,下意識摸索床頭櫃,想打開房間吊燈,可她沒注意櫃子上的燈盞,直接將其打翻。
燈盞傾斜滾落到地毯上,發出的聲音不算大,但著實是把倪薇嚇著了,而且她的手又負傷了。
倪薇心疼地揉搓自己的小手,摸索了好一陣才打開主開關。
摸黑時她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所在地不是西湖彆苑,那麼現在,可以說是確認無疑了。
房間很寬敞,簡約的乳白色調,陌生安靜,還有點可怕。
其實謝懷雋抱她時,她是有點印象的,就是困得不行放棄思考了。
所以現在……他抱著她,把她放到了陌生環境,是不是約等於把她帶到他家了?
這個邏輯給滿分。
隻要這棟樓除了她還有另一位熟悉的人,就能讓她安心。
倪薇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尤其是當她意識到自己的手機不見時。
天知道對於一個十八歲少女而言,失去手機有多恐怖!
倪薇又開始無措了。
她沒有率先去洗手間整理儀容,而是光著腳走在地毯上,擰開臥室的門。
——還好,外麵不黑。
走廊旁半空的上端,有一架玻璃吊頂燈。
倪薇一邊新奇觀察,一邊又帶著後怕,小聲呼喚“小叔叔”“小叔叔”。
真奇怪,她之前一個人住時,分明什麼都不怕,可是現在她就是著急想見謝懷雋。
她不知道現在幾點鐘,但是看窗外黑壓壓一片不見星月,還是不難看出現在是深夜。
二樓的臥室有四間,倪薇不敢去最深處,就在隔壁試探了下。
敲門沒人應,她試著擰下門把——居然開了。
倪薇稍怔。
其實這並不能證明裡麵有人,但主要是,裡麵有燈光,清淩淩地灑落在地上,而且看方位的話,應該是浴室。
意識到可能會看見的畫麵,倪薇臉更紅了,卻又不想就此關上門。
但下一秒,後方傳來沉穩的上台階聲,已經落在最上方的階層,向她靠近。
倪薇心臟倏然懸緊,還未扭過頭,便聽見男人的聲音:“醒了?”
因為先入為主的想法,倪薇先是被這道聲音嚇到,隨後又不太敢直接麵向男人,以半掩麵的姿態向他側了側。
以至於謝懷雋見到她時,小姑娘是以防禦而怪異的舉動展現在麵前,和受驚的小鹿沒有任何區彆。
事實證明倪薇還是想太多了,謝懷雋身上是常規的家居服,僅以碎發末梢的濕漉體現他洗漱過,而且比她醒來之前還早。
謝懷雋習慣在臨睡前閱覽一份財經報或是感興趣的原版書,一般隻在一點左右入睡,而現在毫無疑問是他將要休息的時刻。
倪薇身上還穿著那條牛仔裙,發絲淩亂但不失美觀,眼泡腫脹著,眼尾帶了點紅,嗓音也沙沙的:“嗯……”
“不想睡了?”謝懷雋問。
倪薇確實不困了,不過她頭昏昏的,明顯是還沒從紊亂的生物鐘裡抽出。
謝懷雋緩聲提議:“去泡個澡,換身衣服。”
家裡備有嶄新的換洗浴巾和拖鞋,睡衣的話,他可以從衣櫃裡找出一件沒穿過的襯衫給倪薇,隻是貼身衣物不太好辦。
謝懷雋想了下,這附近有全天營業的便利店,應該可以讓人配送過來。
短短數秒,謝懷雋已經預設好應對的辦法,不可否認,讓一個剛成年的小侄女委身寄住在他這裡,終究是處處不方便。
一開始時他是不想接這燙手芋頭的,奈何謝宛樺苦口婆心要他照看,哪怕他隨意指一處房產給她住。目前來看,他與她的相處還不算差,倪薇隻是有點孩子氣,但還算能接受。
“我這裡沒有牛奶,喝些安神的茶,可以麼?”
謝懷雋將手機放一邊,從櫃台裡拿出一罐茶葉,衝著倪薇輕輕晃蕩了下,溫聲說:“我已經讓助理下單跑腿,一會兒會給你送來換洗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