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書白猛地灌了一口溫水,還沒咽下去,就看見平時遇到自己就縮著脖子跑的人一反常態地盯著自己看,眼眸清澈明亮,沒了從前唯唯諾諾的模樣。
他對薑之的印象不深,平時哪怕麵對麵撞上,對方也隻是低著頭不說話,偶爾會在目的不純的飯局上碰一次酒。
但就算這樣,薑之的資源也是屈指可數,甚至是檔期空白,反而是他身邊那位狗頭嘴臉的前輩,步步高升。
想到這兒,賀書白的眸色漸冷,卻又不自覺被薑之吸引,難掩逐漸翻湧的柔和。
“嗒。”
薑之手上的筆掉了,咕嚕嚕地滾上幾圈才停。
這時,薑之貌似才發現他的視線,朝他笑了一下。
薑之笑了?
這是第一次吧,還挺好看的。
“書白,你是第一次跟薑之合作,他沒什麼經驗,辛苦你多擔待了。”對薑之出言不遜的高層陪著笑,惟恐得罪人。
賀書白沒有說話,一改平時溫潤有禮的個性,隻點了下頭,注意力完全不在會上,略顯敷衍。
高層乾笑著,還不忘瞪一眼遊離在話題之外的薑之。
娛樂圈的事情總是亂哄哄的,薑之不懂他們的彎彎繞繞,到時候說什麼做什麼就是了。
沒見過豬跑,還沒吃過豬肉嗎?
他百無聊賴地玩著筆帽,視線裡暗了一片。
周嘉律拿著本子擋在他麵前,恰好遮住了其他人若有似無的窺視。
薑之迷茫地看過去,對上的隻是周嘉律含笑的眼眸,他微微彎了腰躲在本子後麵,開口道:“有什麼事嗎?”
“手疼,你幫我記。”周嘉律說著話,隨手攤開一頁。
這本子,好像是他自己的,不是周嘉律的……
薑之雲裡霧裡地看著空蕩蕩的紙頁,順著聽見的內容,簡短地記了幾句,又愣愣地看向那雙骨節分明的手。
手疼?
他不記得周嘉律有拿過什麼重物,難道是昨晚他走之後,撞到了什麼嗎?
薑之試探性開口問道:“手疼的話,是扭到了嗎?需不需要去看一下?”
他的眼睛還腫著,泛著淡淡的紅,問出這話的時候,眉心輕輕擰著,像是寫著一句話——
“怎麼這麼不小心。”
周嘉律屈著食指蹭了蹭他的手背,沉聲道:“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聞言,薑之又多看了他兩眼,手上的動作不自覺加快,似乎隻要記得夠快夠多,這個會就能快點結束。
薑之本來也不愛來這種場合,盯著圓滾滾的字跡無端歎了口氣,勾出幾處尖銳的筆鋒。
要不是為了填充劇情,他就算被人拖過來,也得再爬回去。
隔行如隔山,這些人嘰裡呱啦說了一堆,每個字他聽著都明白,湊到一起就有些迷糊了,腦子裡過一過平時看的熱搜,才能對上號。
不知不覺間,薑之記了滿滿一頁,自我肯定地點了點頭,下意識要跟周嘉律邀功,卻發現對方正微闔著眼,根本沒注意他有沒有在記,貌似隻是給他找了個事情做,轉移視線而已。
薑之眨了眨眼,索性把筆蓋好,夾進本子裡。
也是,人家隻是來這兒坐坐,又不是真的來參會的。
可惡的資本家。
“薑之,”一個麵生的人開口叫他,“聽清楚了嗎?”
“什麼?”薑之微微一怔,皺眉看過去。
說話的人怔了怔,換作以前,薑之一定不會有這樣的表情。
根本沒聽他們說了什麼。
薑之有些心虛,手中不停把玩著那隻被他甩開的筆,艱難道:“你們說得太快了,我沒聽清。”
掛在他身上的目光越多,他手上的動作就越發僵硬,肌膚下的淡紅慢慢泛出,惹得薑之又往圍巾裡縮了下脖子。
“好好表現。”一個帶笑的聲音響起,似是看出了他的謊話。
周嘉律的手按在他後頸上,隻輕輕一捏,就往下陷了點弧度。
他的視線緊盯著薑之,所以在薑之抬頭時,能夠瞬間捕捉到那張發粉的小臉上,一閃而過的羞怯。
可愛又好騙,說什麼都信。
周嘉律收了力道,放下時指尖有意無意地掀了一下毛茸茸的發尾。
他們的關係似乎在這一刻呼之欲出,薑之隻覺得自己的頭頂在旁人眼裡一定在冒煙,畢竟他現在熱得有些發昏。
“嘭。”
右側餘光中,陶瓷杯底磕在了桌上。
就你有脾氣?
薑之冷哼一聲,忽視了令人生厭的警告,輕快應聲。
“嗯,我好好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