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冷，一進一出的著涼了怎麼辦，你坐我車去就好。”
薑之大腦一片空白，眼睜睜看著車門緩緩關上，阻隔了淩晨霸道的寒意。
車裡的暖氣開得很足，但身邊的人依舊將臉裹進圍巾裡，捂得小臉紅撲撲的，控製不住地打著盹。
賀書白盯著他，恍了恍神，自嘲似的勾了下嘴角，彆開眼。
“哥，那輛車一直跟著我們。”
賀書白聞聲抬頭，從後視鏡看出去，罕見地擰緊了眉心，像是原本的好心情在片刻間煙消雲散。
寬闊的馬路上，沒有其他車輛，先前要接走薑之的車正不近不遠地跟著，想起那人凶悍的模樣，比起所謂擔心藝人的安全，賀書白更覺得這是來監視薑之的。
連一個司機都能對他頤指氣使，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他又看了眼徹底閉上眼歪著腦袋的薑之，想到路程還有一個小時，便壓下了想要用速度甩開那輛車的想法。
“沒事，讓他跟，有我在呢。”
……
一小時不算短，薑之醒來的時候隻覺得腰酸背痛，他撐著腿坐起來，結結實實地伸了個懶腰。
被他無意中遺忘的賀書白笑道：“睡得好嗎？”
薑之的動作卡了一下，遲緩地收回胳膊，抿著雙唇小聲應著：“挺好的，謝謝。”
“你不用謝我，隻要把我的話放心上就好。”
賀書白懶懶開口，似是不經意提醒他，要謹記自己說的話，免得步入深淵。
薑之凝視他許久，眼底的無辜就像是要溢出來一樣，沁著冬日清晨的霜露。
半晌，他一言不發地扭過頭，伸手拉開車門，任由寒風撲向自己。
誰看上他都無所謂，隻要能夠順利離開，裝作心動也可以。
“嗯？那是薑之？”
“你低血糖吧，薑之怎麼會從賀書白車上下來。”
“臥槽——”
驚呼聲此起彼伏，才站穩的薑之遲遲沒有抬頭，隻是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不想擋到賀書白的路。
希望周圍的狗仔代拍少一點，他可不想被對家的粉絲說成是“好狗不擋道”。
事實證明，薑之的願望不會實現。
腦海中的想法一閃而過，就聽見四麵八方克製又急促的快門聲。
樹上、樓上，甚至是不遠處的山腰上，都能瞥見某個手忙腳亂的專業人士忘記設置的閃光燈。
好家夥，都這麼會藏，上輩子乾情報的吧？
不等薑之發出感歎，肩頸處就多了隻寬大的手，輕捏了兩下。
“進去吧，這裡不需要站崗。”
賀書白說完話，就著手上的力道把他往裡帶。
薑之並不抗拒他的接觸，反而褪去了方才單純的躲閃，滿臉謝意地笑著。
“麻煩你帶我進去了，我還沒來過這兒。”
他聲音輕快，絲毫沒有長時間被怠慢而引發的一連串反應。
賀書白臉上的笑意逐漸淡化，隱隱帶上些許類似於疼痛的情緒，“嗯，跟上我。”
薑之晃了下腦袋，若無其事地跟在賀書白身後，覺得自己的判斷力有些偏頗。
所幸MV不是純劇情，妝發與服裝都不複雜，至少在薑之把頭磕在桌上之前結束了休息室的流程。
“你皮膚真好。”
陌生的女聲悄然響起，雀躍著扯回了他還未來得及神遊的思緒。
薑之睜開眼，就看見化妝師正以一種欣喜的目光，賞析著……
他的臉？
“薑之，第一鏡是你，十分鐘後開拍。”副導演敲了門，點點腕表，示意他注意時間，臨走前又回頭看了薑之一眼。
女生忽然站直身體，似是發覺自己有些失態，羞怯地笑了笑，轉過頭去收拾桌上有些散亂的化妝品。
“辛苦了。”薑之撿起滾落在地的口紅，放在對方手邊。
“不辛苦不辛苦！”女生的頭更低了。
直到薑之出門，才聽見女生又一次開口，好像是在給朋友發消息。
“薑之長得好好看好乖！像我這種沒文化的人，隻能說一句牛逼了……”
薑之眨了眨眼，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頸迅速爬紅，攥拳小跑著進了拍攝現場。
現場的人太多了，多得薑之都不知道該往哪走才能躲開這麼多探究的視線，他隻知道自己才走到角落，就被人推搡著到了鏡頭前。
“3、2、1，action。”
劇情主角本就是陷在悲傷中的人，薑之隻需要表現出失魂落魄，就可以順利完成第一鏡的攝製。
薑之把傷心事想了個遍，包括小時候被路邊的哈巴狗追的經曆，還是廢了好幾條。
但好在音樂足夠動情，不知不覺間，薑之便紅了眼，他緊盯著一處昏暗的角落，眸中的焦點卻落了空。
他的表演生澀又真誠，像是初次擁有愛戀的被忽然間抽離了一般魂不守舍。
模糊的視線中，毫無預兆地出現一個持續靠近的人影，直到對方在眼前站定，薑之才看清。
賀書白輕撫著他的臉，低聲詢問：“你的臉很紅，是不是不舒服？”
轟的一下，眼眶中蓄著的淚水終於滴落，打碎了他本就充沛的情緒。
薑之撇著嘴角，手足無措地攥住賀書白的衣擺，抽噎道：“你這樣跑進來，我不就白演了嗎？”
他很無助，也很傷心。
恨不得給賀書白來上一拳。
聽見他啜泣著抱怨的話，賀書白失笑地看著他，捧著臉的手往後移，指尖順理成章地滑進發中，安撫道：“不擔心，不會白演的。”
“卡！很好，下一鏡。”
導演的肯定迅速接上了賀書白的話，薑之以為自己聽錯了，有些呆滯地看著他。
開始得糊塗，過得也糊塗。
在周圍手忙腳亂的調整聲中，他被賀書白摟進懷裡，腳步不穩地左右晃了兩下，背對著被推開的場地大門。
鏡頭轉換的響動結束，賀書白的聲音低沉有力，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容忽視。
“很厲害，薑之。”